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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五月初,他又缠着跃仙,又要送什么白纱巾。跃仙赌气说:‘什么破纱巾,还是白色的。’这家伙居然用血给染红了,也不知道用的是人血,还是猪血,又送了过来。这回我出面了,将纱巾送过去,将他骂了一通。若不是看在有点亲戚的面上,我早就办他学习班了。可是,狗改不了吃屎。到了去年六月末,这臭小子竟玩邪的。他爬到我家房后的歪脖榆树上,藏起来偷看跃仙上厕所。跃仙气得哭得死去活来,这回我可不管三七二十一了,把他抓住一顿胖揍,牙都打掉两颗。他跪地求饶,牙打掉了往肚子里咽,可心生怨恨呢!一定是他报复我!”

    “文轩,人命关天的事儿,可不是闹着玩的。俗话说:捉奸捉双,拿贼拿脏。这人命关天的大事,可得板上钉钉才行。”

    “证据一定会有的,吴大哥,一队我最信任就是你了,你替我留留心。”

    “说:‘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放过一个坏。’还是要慎重啊!”

    “吴大哥,我虽姓胡,但绝不会胡来的。但我敢肯定说:崔四肥子绝对不是一个好人!如果是他干的,我非把他碎尸万段不可!”胡文轩咬牙切齿。

    跃进家的狗被人药死了,最先发现的是老更倌老马头。

    老更倌可不是什么官,只是那个时代给生产队喂马的人。老更倌最重要的职责是晚上喂马,他要住在生产队,睡在马棚里。他的工作主要在晚上,没人监督,全凭自觉。那不是很容易偷懒吗?其实,好吃懒做的人是当不了老更倌的。因为古人早就总结出来了:人不发横财不富,马不吃夜草不肥。看生产队的马是否长了膘,就能看出老更倌晚上添草加料的次数勤不勤。如果马瘦骨嶙峋,说明老更倌藏奸耍滑,就该换人了;如果马膘肥体壮,说明老更倌勤勤恳恳,继续革命。因此,选择老更倌的标准有三:勤快c能熬夜c不贪小。前两样能做的社员不少,但不贪小可不容易。老更倌虽说不是官,可掌管两样重要的物资:盐和豆饼。盐不用说,再过一万年,对人类依然重要万分。女人不吃盐会变成白毛女;黑马不吃盐会变成白马,可没有哪个王子敢骑,因为白马羸弱得要死了。豆饼是大豆榨油后压成的副产品,一块豆饼有二c三十斤重,像最大的黄月亮。它是马c牛c驴c骡的“细粮”。大饥荒年代,能得到一小块豆饼,如获至宝。据说,八国联国进北京,慈禧太后逃亡的路上,饿得三天没吃上饭,大太/监李莲英从马圈里给老佛爷偷了一小块豆饼吃。老佛爷豆饼吃多了,又喝了些凉水,腹泻不止。慈禧太后成“泚稀太后”。元好问诗云:“汤翻豆饼银丝滑,油点茶心雪蘂香。”当然,元好问说的豆饼是人吃的,这里所说的豆饼是喂马的。

    老马头之前的老更倌是老刘头,人也勤快,却管不住嘴。喂马的时候,也喂自己,偷偷地将豆饼碴往自己嘴里塞。近水楼台先得月,老更倌吃几口豆饼也不算什么大事,反正吃多了会胀肚蹿稀。可他有一次——也许是两次c三次,裤兜里面装满了豆饼往家拿。在当时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他被挂着牌子,戴上高帽游街。罪名有一大串,“损公肥私”c“破坏人民/公社”c“挖社会/主义墙角”等等。

    老马头干老更倌快十年了,说明十分称职。他又姓马,爱马如爱己。所以,每天晚上他草料添得最勤。就算豆饼碴嘣到他嘴里,他也会吐出来喂马。队长有时会嘱咐他,少喂一遍,他一瞪说:“都说了:既要马儿跑得好,又要马儿不吃草,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便宜事?”一句话把队长撞到了南墙。队长想换他,又找不到合适的人。队长像割韭菜似的,一茬又一茬,可老更倌还是老马头。

    8月16日晚上11点多钟,老马头起来给马添了一遍料,见院子里亮堂堂,就走出马棚。这天恰逢农历七月十五——中元节。老马头不知什么是中元节,却知道今天是鬼节。十五的月亮十六圆,这天的月亮十分明亮。老马头抻抻胳膊蹬蹬腿,精神头一下子来了。见大门有一道缝儿,就走过去。

    八c九不离十是住在生产队里的“跑腿子”刘麻子跑骚去了。刘麻子也不易,三十大多,四十不到,光棍一个人,正是如狼似虎的年龄,不发泄一下会憋出毛病来。今晚,不知去了杨寡妇家,还是牛寡妇家,也许是朱寡妇家。寡妇家生活不容易,需要一些格外贴补。老马头劝过几次刘麻子,干脆娶了最中意的杨寡妇算了。可刘麻子的头摇得像拨浪鼓,那意思是每年挣的“工分”能和几位寡妇好上多次。若是娶了一位寡妇,他一年的“工分”,顶多够她们一大家子吃上一顿饺子。

    老马头一边想,一边走到大门口,要关门时却发现门外卧着一个牛犊子或马驹子。揉了揉眼睛,看清了是一条大黄狗。走出大门,仔细看是胡文轩家的大黄狗,而且是死狗,因为它嘴里冒白沫子,踢了两脚一动不动。老马头并不喜欢胡文轩这个人,更不因他是大队主任去巴结他,可真的喜欢胡家的大黄狗。老马头没有一儿半女,农村所谓的“绝户”——没有接户口本的人家。在生产队里爱马牛驴骡,在家里喜欢黑花子——一只颜色斑驳的母狗,差不多当女儿养着。胡文轩家的大黄狗,就是花子的情狗,花子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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