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志肩头有伤, 被人用手一拍,触及伤口,更觉疼痛。他的两条浓眉当即便皱在了一起, 额头渗出密密的汗珠。
面前之人, 自己毫无印象。而且, 一晃神的功夫,此时看着仿佛有了重影一样, 看不清楚。
他按了按眉心, 费力去看,才看出这人二十来岁年纪,一张长脸, 神情格外激动。
承志疑惑地问:“你是?”
这个长脸男立刻后退一步,单膝跪地,神情严肃而恭谨,双眸发亮,难掩激动之色:“属下来迟,望殿下恕罪。”
承志眉心一跳, 有些莫名其妙:“你认错人了吧?”
他虽然没什么记忆,可也知道“殿下”这个称呼并不一般, 应该是皇室成员才能用的吧?
被一个陌生人叫“殿下”, 承志脑海中生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是不是又有谁给他编造了一个身份, 想让他离开许家?
就像那次吴富贵找来的夫妇一样?
他心里陡然生出一丝慌乱, 转过身大步就往前走, 那人却抢将上来, 拦在他身前:“殿下风采仪容, 不同凡响, 属下又怎会认错?”
两人拉扯之际, 碰触到承志的伤口。他登时汗如雨下,眼前一阵发黑,身体也不受控制地摇晃了几下,站立不稳。
“殿下!”那人后退了一步。
承志寻着机会,试图大步往前走:“你认错人了,我还有事,得回去了……”
他自己并没有注意到,说到后面时,他声音越来越低,最终仿若呢喃,几不可闻。
又行得数步后,他竟摇摇晃晃,无知无觉倒了下去。
承志今日一路骑马回到许家,水米未进,先是被义父一顿责打,直至昏迷。后来勉强撑着去厅堂,却听到许家父女的对话,心神巨震。如今又在街上行这一会儿,早就心神恍惚、支撑不住。
长脸男见状,吓了一跳,连忙上前将其扶住,见其双目紧闭,面色通红,用手试其额头,发现烫得惊人。
他当下也无暇再多想,直接将承志背负于背上,飞快地往前跑。
而此时,许家早已乱了套。
承志身上有伤,不见踪影,小厮四处寻找,毫无收获。
眼看着父亲双手负后不停地走来走去,口中时而叹息,时而愤慨,许长安不由地心中烦躁。
她面无表情,沉声问小厮:“金药堂找过没有?后院呢?所有一切他可能去的地方都找过了吗?”
“回大小姐,找了,都找了。承志少爷平时也没几个常去的地方啊。”
许长安轻轻“嗯”了一声,心想也是。他来湘城也才两个多月,每日不是在许家,就是在金药堂。何曾去过别处?
略一思忖,许长安吩咐:“那就辛苦大家继续找。医馆、酒馆、客栈,乃至他熟悉的人家里,或者街头巷尾,不起眼的小角落,都去找找看。”
她心里猜测,无缘无故消失,多半是听见了她在正厅时,跟父亲说的那番话。
“是。”
小厮领命而去,许长安则按一按隐隐作痛的眉心。
若在平时也就罢了。他爱出门就出门,她才不会上心。甚至他不告而别,一去不复返,她也不会说什么,说不定还会松一口气。
只是眼下这情况比较特殊,他刚遭受家法,还曾昏迷过去。大夏天的,若是晕倒在某个无人知晓的角落,伤口溃烂、悄无声息地死去都有可能。
许长安并不是面软心善之人,但承志若要因此有个三长两短,她心里会过不去这道坎儿。
毕竟他的这顿家法,说到底是因她而受。
是她强行把他扯进了这滩浑水中。
而且极有可能他的不见踪影,还跟她说的话有关。
她本意是想让他放弃入嗣许家而已。
许长安不愿意深想下去。
“表哥,你先吃些东西吧。”陈茵茵捧着一盏冰雪甘草汤,声音轻柔,“别着急,慢慢等,他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许长安接过来,笑了一笑,算是回应。她还轻声安抚表妹:“嗯,我不着急。你说的对,他能有什么事?”
话是这么说,到了夜里,仍不见承志踪影时,许长安怎么可能一点儿都不担忧?
可惜一夜过去,也没半点消息。
许长安心里不大安稳,仍让人在外面找着,还请了相熟的朋友比如吴富贵等人的帮忙,甚至还在湘城附近也进行了寻找。
七月二十二日,是许家原定的过继嗣子的日子。如今人都不见了,自然就此作罢,不再提起。而且隐隐约约也有说法,说先时的传言有误。许家找这个承志,是招女婿,不是做嗣子……
找吴富贵帮忙时,后者异常惊讶:“长安,我就不明白了。他走了,对你来说不是好事吗?如此一来,就没人跟你争家业了啊。你还找他干什么?”
许长安拂了他一眼,给了个解释:“他现在也跟我争不了了。主要是他身上有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