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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瓷器清脆的破裂声,然后又是她的喊叫,这回更高、更尖,充满甚至能穿透覆盖在莫恩斯的感觉上的疼痛之雾的恐惧。他呻吟着转过身,勉强张开眼睛。

    在出口的另一侧,格雷夫斯也被重重地摔在墙上,跌倒了。他膝盖收缩,小臂保护xìng地挡在脸前。一只古叻威胁地弯腰站在他头顶,“咕噜噜”地盯着他,不时用爪子朝他挥几下,但根本没有碰到他。第二只古叻将海厄姆斯的尸体扛到肩上,一拐一拐地离去,就在这一刻第三只怪物出现在隧道里。它双臂抓住普罗斯勒小姐,毫不费力地抱着她,她至少还活着,还有意识,因为她在竭尽全力地嘶声喊叫,发疯似地拍打和踢她的绑架者,甚至想用手指甲抓它的脸。但那怪物显得一点不在乎,对她的攻击毫不抵抗。

    在绝望的勇气的鼓舞下,莫恩斯跳起来扑向那只古叻。

    他没能将怪物扑倒,甚至都没能让它放开拼命挣扎的受害者。古叻不满地咕噜一声,闪电样以一个看似不经意的动作击中了莫恩斯,锤击一样的威力打得他差点闭过气去。刀子一样锋利的爪子划破了他的衬衫,他不及格雷夫斯幸运:四条残酷的平行线火辣辣地痛,几乎从他的大腿根一直划到他的腋窝下,莫恩斯又跪了下去,随即身子一歪跌倒了。黏黏的热血从他的身体上大量流下,疼得他只求赶紧昏迷。

    但他没有得到这一恩赐。莫恩斯在清醒和昏迷的狭窄山脊上徘徊片刻,最后还是艰难地努力回到了清醒状态——够荒唐了,因为他同时什么也不希望,只希望最终摆脱这残酷的痛楚。但他还有件事情必须去做,某件比他的恐惧更重要的事情,某件比这可怕的疼痛更重要的事情。他挣扎着爬起来,又一下子跌倒在受伤的一侧,疼得直哼哼,但某种东西给了他战胜痛苦的力量,他再次站起来。

    不可能花了很长时间。古叻已经消失了,但他相信还能看到面前的什么地方有个模糊的黑影,普罗斯勒小姐绝望的喊叫声虽然变细了,但绝对没有停止。莫恩斯趔趄地站起来,手按受伤的一侧,痛弯了腰,但还是强迫自己又迈出了一步。普罗斯勒小姐的声音变低了,也要绝望得多。

    “莫恩斯,你干什么?”格雷夫斯叫道。

    莫恩斯不理他,勉强又迈出一步,咬紧牙,忍住了不呻吟。他不敢低头看自己,但他感觉到他的衣服被他自己的血浸得又湿又沉。他还从没遭遇过这样的疼痛。但他还是继续跌跌撞撞地往前,脚下甚至稍微加快了。普罗斯勒小姐的叫声变轻了,但还能听到。他必须救她。无论怎么救都行。不管要他付出什么代价。不可以再来一次。他不可以再失去一次。

    “莫恩斯,你疯了吗?”格雷夫斯在他身后吼道,“别去!它们会杀死你的!”

    莫恩斯踉跄前行。他能感觉到,也许不是生命、却是他体内的力量在从猛兽在他身上抓出的可怕的伤口里越来越多地流出。但他还是不仅继续踉跄着,而且跌跌撞撞地每一步都越来越快。他的脚踢在马雕像破碎的头颅上,险些跌倒,但他终于到达了霍鲁斯神雕像背后的暗门。这只石刻的神鸟被打碎了,在地上碎成了很多块,门本身也像被巨斧劈开了似的。后面出现一个看似无底的黑洞洞的深渊。

    一道颤抖的苍白的光线掠过他头顶,摸索向敞开的暗道。莫恩斯困惑地停下脚步,转过头去。格雷夫斯还蹲靠在出口旁的墙上,拼命地大声叫喊,警告他回去,但汤姆的反应要理智得多,汤姆不仅跟着他,而且拿走了两盏灯中的一盏。

    “教授!我的天哪!您等等!”

    莫恩斯又继续踉跄了半步,果然停了下来——简直令他自己都感到吃惊。他周围的一切都在旋转,变得不重要了,疼痛加剧到他片刻之前想都不可能想到的程度,同时也奇怪地变得不重要了,几乎不再妨碍他了。将他叫住的是汤姆的声音。如果是格雷夫斯的声音,他或许会仅仅出于固执继续蹒跚下去,即使那将意味着他死定了。

    也许已经太迟了。古叻留下的伤口血流不止。他的衣服潮湿沉重地挂在他的身体上,现在他都能闻到它流出的咸咸的腥味了。他是猎物。他身上的一切都在发出信号:猎物。他不逃避他的猎人,他在追它们。

    汤姆气喘吁吁地赶到他身旁。他手里的灯晃得很厉害,灯光似乎让墙里的象形文字成了可怕地一闪而过的生命。他的另一只手里有金光闪烁,也许是一把武器,他的脸上也沾满了血,但莫恩斯说不清那是不是他自己的血。

    “还挺得住吗?”

    莫恩斯很难听出这些单词有什么意思。洞窟不再围着他旋转,世界变得石头样坚硬,有要压死他的危险。他透不过气来,好像他强迫他的肺进行的每一口痛苦呼吸含有的氧气都要比前一口少一点。他十分清楚这是他失血的结果;他的心越跳越快,为他的血液输送氧气,他的身体的每一根纤维都迫切需要它,同时,不管他的心肺多么努力工作,根本就没有足够的血液将这珍贵的氧气输送到需要它的地方去。

    或者换个说法:他正头脑清醒地死于失血。

    “是的。”他呢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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