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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氏兄弟当天先是被忽悠到塘庄,随后又被谈妥一笔海运生意,合同签完后,兄弟俩人只能匆匆回去调派。原本已经装满杂货,只等上路的兴安平号,赶紧又卸下来一些粗笨货,然后再塞进去100担生丝,一应事项都折腾完后,这才满载着货物出海归航。

    好在大明朝没有管理超载的部门,兴安平号乘着北风,一路晃晃荡荡回到了福宁州老家。

    在老家过完农历年后,林家兄弟俩不敢耽搁,无视朝廷禁令,大摇大摆就地收了7万斤上好生铁,连带一小部分熟铁和100担生丝,说话又把兴安平号给塞满。看看时间已经是阳春三月,林氏兄弟于是找个良辰吉日,上香拜过妈祖娘娘,扯帆放炮,祭海出航,直奔海峡对岸。

    从福建北部乘北风渡海,兴安平号等于是划出来一条控制不住的斜角线。

    运气正常的话,只要风向不变,福船大概在海面漂浮两三天后,就能看到台湾的海岸线当然,这时候船有可能在台北,也有可能在台中,这个福船没办法控制。

    如果运气差,遇到各种狂风乱风邪风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五六天后大伙发现来到了普陀山,这也是很正常的事。

    林家兄弟这趟运气勉强算正常,过海峡头一晚风力减弱,船速骤降,好在兄弟俩和舵工都是多年跑船的老人,经验丰富,有惊无险的将航向保持下去。由于风力减弱,所以兴安平号在海峡中耽搁不少时间,直到第三天傍晚,望斗里的伙计才看到陆地。

    这两天一直焦躁得在艉楼上观海的林保全,看到陆地后终于松口气,急忙下令减速缓行这趟好险,如果拖到入夜还没能看到陆地,福船一头撞向大岛,很容易触礁。

    第二天清晨,被北风吹到新竹河口,下锚一夜的兴安平号,终于再次起航,沿着海岸线南下,直奔大员。

    当兴安平号来到大员外海的时候,已经是1628年的3月底,穿越众这时已经摆平麻豆土人,正处于开盐田,炼钢和种大豆的过程中。

    一艘小艇在福船刚到外海的时候,就远远迎了上来。

    林保全情知这是红毛人的巡船,于是下令降帆,很快小艇就靠到福船身边,一个巡丁利索地借助软梯翻上船。近身一看这位巡丁,福船上的人不由得微微一愣,这是个髡人!再仔细一看小艇,上面的人也同样留着短发。

    来人二十许岁的年纪,黑瘦精干,一层短短的黑发覆在头皮上,没有看到戒疤,上身是一件紧小的靛蓝对襟短褂,正中一排四个黑色木扣,下身是露着小腿的牛犊裤,脚上一双怪模怪样的草鞋。

    此人的扮相是那个了点,但是一张嘴,却露出了一口闽音,林保全亲切之余,倒也不见怪:他知道荷兰人手下有闽粤船民,只是没想到这帮人连毛都被剃了,看来弟兄们在红毛人手下当差,也委实不容易。

    巡丁操着一口闽音和林保全对答几句,得知林氏来意后,当场测了福船的吃水,然后巡丁明确告诉林船首:福船吃水太深,进不了港,需要先用小船驳运。

    这一点林保全倒是不意外:兴安平号本身就是尖底福船,再加上这趟铁料装得满,吃水深那是必须的。通知兴安平号把船往航道口再挪一挪后,巡丁就下船回港,这边等兴安平等号缓缓开动,把船挪到大员航道口一侧后,一串五六艘小艇已经从台江内海蹿出来。

    这次那个巡丁翻身上船后,拿出来的居然是林保全和熊道在杭州签订的契约副本。林保全看到副本后,再无疑虑,下令打开舱门,水手们开始用缓慢的吊装方式,往小船上一点点转运铁料。

    五六艘小艇桨撸并用,轮流驳货回大员,从上午一直忙活到下午,才勉强卸掉兴安平存货的三分之一。不过这已经足够,巡丁下午测量吃水后,告诉林保全,现在可以进水道于是兴安平号当即升起半帆,在两艘小艇带领下,缓缓驶入台江航道。

    站在船头,林保全一边搜索着年轻时的记忆,一边眺望着右手边,自己年轻时曾经来过一趟的大员岛。

    当年的大员岛,是一片野草繁茂的生地,和左手边的北线尾岛一样,两处都稀稀拉拉散落着一些野人的草居。林保全清楚记得,当他们那艘不大的福船在脚下这条航道里前进时,两边的沙岸上,都有一丝不挂的野人在随着船奔跑,吼叫。

    而今日重蹈覆地,林保全却再也看不到光屁股的野人,大员岛上取而代之的,是鼎沸的人声,喧闹的工地。

    从船头望去,航道两旁的沙地上,荒草早已不见,倒是有人在种植着某种树苗植株被整齐地隔成三排,前面有人挖坑,后面有人推着小车在浇水。再往远处看去,能看到大批人手正在工地上忙碌,扬铲推车,似乎在平整沙丘。

    当兴安平号驶过航道中段后,大员岛右上角的商馆愈发清晰起来,而相比起破烂的商馆,更加吸引林保全注意力的,则是商馆附近一座醒目的,红彤彤的墩台式建筑。

    这是一座稀奇的红砖建筑,四四方方,底大头已经建起约莫有两丈高,此刻从林保全的角度,能看到墩台四周的工匠正在竹木脚架上忙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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