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骤然生变的时刻,顾钰条件反射性的仰首侧身移开,银光倏然闪过,耳畔立时便响起一声短促而凄厉的惨叫。
这时的顾钰在踉跄的退了数步后,回首才赫然发现那枚银针已不偏不倚的扎进了那位瘦高谋士的喉咙之中。
那谋士手中还举着剑,似有些不敢置信,瞪大了眼,一手捂着脖子,一手指着桓澈,哑声道:“你,你为什么?”
为什么?
“我在你父亲的军营之中也安插了人”
耳畔回响着男人的那一句话,桓澈的脸上不禁浮现出自嘲的苦笑。
所以,你就是那个人吧!
“呵,没有为什么?因为,你该死!”他道。
你和那个男人一样,该死!
原本这根银针,他是用来刺杀那个男人的,可那个时候,他竟然会下不去手,难道这便是血浓于水的亲情吗?
不,哪里来的血浓于水的亲情,他不过就是那两人所创造出来的复仇工具罢了!
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场骗局,而他自己就是一个最大的谎言。
曾经他总以为,庶子身份又如何,他只要做到最好,将一切都做到最好,他就能得到父亲的喜爱和重视,他和母亲便再也不用受那些嫡出兄长们的羞辱和欺凌,可现在,他竟然什么都不是了!
他居然什么都不是了!
“父亲,儿对不起你!”不知不觉走到桓温面前后,他竟双膝一软,跪倒了下去。
这一举动,令得桓温以及众谋士的脸色大变。
从前的六郎君无论何时何地都保持着干净整洁,容止风度极佳,虽为庶子之身份,却骄傲得从来不向任何人下跪。
而大司马为了培养这个儿子的风度与气质,也从不以那些繁复的礼节来束缚他,就是为了不损他与身俱来的矜贵和灵性。
可此时的六郎君还哪里有从前的骄傲和不食人间烟火般的灵性。
连一旁的顾钰都有些错愕的看了过来,无论是前世还是今世,她都从未见过桓澈有像今天这般狼狈而凄苦的模样。
也许是经过了一场长途奔波,他的衣衫湿透,发丝凌乱,便连那无时不刻不保持着干净如玉的脸上都是风尘仆仆,使得他那素如天人般的风姿中多了几分俗尘的烟火之气。
看到这样的桓澈,顾钰的心情亦颇有些复杂,不禁心中暗道:他之所以会变成这样,便是因为他已经见过那位崇绮楼楼主了吧?那个男人又到底跟他说了些什么?
难道他真的是
正当她这般想着时,桓温已连忙伸手将他拉了起来,竟是一脸慈爱的拍了他的肩膀,说道:“澈儿回来就好,你没有什么对不起为父的,你是我桓温之子,我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人的欺负,哪怕是朝廷也不行。”说罢,又似心疼的问,“只是,你为何是这般模样,这几日你都去了哪里?”
他越是这般问,桓澈越是感到心中愧责而难以启齿。
桓温见他面色疲惫似不想说话,又笑道:“来来来,父亲的军府之中又多了一位贤士,这位贤士,你一定也很想见,这便与她认识一下吧!”
一边说着,一边将他拉到了顾钰面前。
“这位沈氏黔郎说,他师承于杜道首与葛稚川,颇通一些玄妙之术,适才更是断言,燕将慕容恪两年之内必亡,你与为父一起听听他的高论,也帮父亲参谋参谋?他所言到底有几分可信度?”
桓澈骤然苏醒,似乎这才从那无边阴霾的情绪中走出来,将目光投向了顾钰。
而当他的目光罩来时,顾钰不禁心头又是一凛,颇有种被看穿的感觉。
这时,桓澈终于开口问:“你刚才说,此次洛阳一战,慕容恪不战而退,为什么?”
顾钰暗暗攥紧了手指,好半响,才含笑平静的答道:“因为燕国会起内乱,慕容恪战鼓未鸣,就会被燕太后可足浑氏诏回去振压叛乱。”
“什么叛乱?”桓澈又问。
顾钰便答道:“因其五弟慕容垂之妻段氏会因巫蛊之祸而下狱,段氏族人会起兵造反,太后可足浑氏担心慕容垂也会反,便会急诏慕容恪回去振压叛乱!”
桓澈的眸色微微变了一变,燕国的这场内乱,他自然也听说过,慕容垂之妻段氏原本是段氏鲜卑辽西公之妹,段氏鲜卑被慕容氏所灭之后,辽西公段勤便带着弟c妹一起投降了燕国,并将自己的妹妹嫁给了吴王慕容垂,然而,段氏才高性烈为可足浑氏所不容,于是可足浑氏便以巫蛊之祸来陷害段妃,将其下诏入狱,自然在这次巫蛊事件中,作为段氏之夫的吴王慕容垂也被卷入了其中,
慕容垂才高卓绝,武勇过人,原本就被燕皇和可足浑氏所不容,这次可足浑氏更是想借着巫蛊事件,将他也牵连到其中,然后再借慕容恪之手杀了慕容垂。
不过,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件事情应该至少在半年以后才会发生,但看到顾钰一脸自信的表情,心中不免又生出几分质疑。
“你便如此肯定,慕容恪一定会不战而退?”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