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既做下这事,自然就不怕死。”
那侍卫微微一笑,转身朝着徐修躬身一揖,“徐大人深明大义,在下替天下生民谢过徐大人。”
他直起身来,看了眼不知何时已走出马车,脸上蒙了层洁白轻纱的许落,一字字道:
“这位许姑娘,在下就带走了。”
事情骤然发生时,许落看着眼前匪夷所思的一幕,颇有点目瞪口呆。
理了理思绪,才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
所以,是丞相郭禹派人给徐修送了密信来,要徐修配合他迷倒顾骁野和锦衣卫,然后,让人带走她,处置她,好彻底断了顾骁野封后的念想
郭禹和徐修这俩人,也是真的虎啊
一个敢想,一个敢做,竟然敢把主意打到顾骁野身上,真真是勇不畏死。
不过她此刻也没心思忧心顾骁野。
顾骁野肯定是不会有事的,有事的会是她。
一时之间,许落心思急转。
这侍卫既然是郭禹派来的,肯定只是为了除掉她而已,必定不敢真的对顾骁野如何。
眼下能救她的,除了顾骁野,也没有别人了。
在那头徐修和顾骁野还在你来我往说话的时候,许落悄无声息下了马车,慢慢走到了顾骁野身边不远处。
眼瞅着那侍卫和他的同伴朝着她走过来,许落镇定道:“你既然是奉郭丞相之命,为了天下大义而来,只要我不做这个皇后,也就是了。”
她抬手,揭去脸上的面纱,“我患了不治之症,容貌大改,寿命不久,根本做不了皇后。所以郭丞相和徐大人尽可以放心,就算皇上带我去京都,也绝不可能封我做皇后。”
那侍卫的目光落在许落脸上,神情大震。
他身边的同伴,同样被惊到,仿佛被雷劈了一样,呆住了。
徐修也是意外之极,早前看那海捕文书的画像,分明是个绝色佳人,却不想而今竟变成这副模样。
许落掩好面纱,看向顾骁野:“皇上,你何不告诉徐大人和这两位义士,你根本就没有封后之意,只是因为我曾经在皇上微末时相助过皇上,皇上见我寿命不久,不忍将我遗弃在郧州城,这才带我去京都”
她说的寿命不久,倒也并非瞎说。
之前太医说过,这气血早衰之症,一旦发作过一次,病人最多也就两三年寿命,时候一到,任谁也无力回天。
顾骁野薄唇紧抿,眸光暗沉,盯着许落一言不发。
许落心里实在着急,只能转向徐修,“徐大人,我说的句句属实,太医令就在那边,徐大人何不召来太医令,一问便知”
徐修一想也是,立刻让人去叫了太医令来。
太医令先前也饮了践行酒,正晕头晕脑,见情况突变,本来吓得魂不附体,还以为徐修是想谋反。
后来听说事关许落,倒放下心来,一门心思研究自己的症状,看有无快速解法。
被人带过来时,太医摇摇晃晃,差点一屁股跌坐在地,还好徐修扶住了他:“敢问太医,这位姑娘,到底是何病症”
太医令定了定心神,将许落的情况大概说了一遍,不忘语重心长添上一句:“徐大人,恕下官直言,这位姑娘的病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皇上心中自有分寸,断然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封这位姑娘为后的。下官倒是觉得,郭丞相与徐大人,皆过虑了。”
许落也连忙道:“太医令说得没错,皇上好歹也是有为之君,怎会封我一个将死之人做皇后你们就是不杀我,过个两三年我也活不了了。”
她转向徐修,深深行了一礼:“徐大人,你也知道,我爹是前郧州太守许元明,我自小受我爹教诲,虽然不懂朝堂之事,但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断无非分之想。”
“皇上虽然感念我过去的恩情,想要带我去京都治病,可我也并不愿给皇上添麻烦。还请徐大人怜我是将死之人,别让郭丞相的人带走我,我以后自会回南江养病,能见我爹娘最后一面,便算是了无遗憾了。”
许落一番话说得至情至理,徐修不免也有所动容。
他和许元明都是文人,曾经因为公务有过几面之缘,二人阵营不同,但彼此颇有几分惺惺相惜的意味。
对于许落,徐修曾从二公子顾驰渊那里,隐约听过一言半语。
据说这位姑娘是个相士,曾经几句话就让顾英奇改变了对顾骁野的看法,帮助顾骁野恢复了顾家三公子的身份。
南征之行时,她也没少帮着顾英奇出谋划策,后来还入京都,救出了许元明
。
而今她既身患不治之症,又没有媚上邀宠之意,那留她一命,似乎也未为不可。
徐修沉思片刻,再次朝着顾骁野跪下了:“便请皇上立刻下旨,表明皇上并无封许姑娘为后之意。”
他顿了顿,道:“旨意可交由郭丞相的人,先行快马带回京都,昭告天下,以安民心。”
徐修这一招的确是狠,可谓是当着天下人的面,彻底断了顾骁野想要册封许落为后的念头。
顾骁野脸色极其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