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落平静地望着顾骁野,等着他的回答。
顾骁野沉默着,漆黑幽邃的目光,落在许落身上。
“你说的可能,不会存在。”
他一字字仿佛坚定的宣告,又似承诺,“乖乖去京都,好好治病,这才是你该想的。”
他绝不会让她的病治不好的。
他不会让这种可能存在。
哪怕穷尽举国之力,不惜一切代价,也定会让她恢复正常。
许落无声叹气,“可我这个样子,不想去京都。”
“能跟我掰扯去不去京都,精神倒是不错。”
顾骁野淡淡地说,“既如此,咱们明天就走。”
许落:“”
非要不撞南墙不回头。
刘世这个化颜丹,他要是能找人治好了,那刘世后来被世人誉为再世华佗的神医名头,可以直接不要了。
行叭,他要她去京都,去就去呗。
她现在这个样子,顾骁野对她绝不会有那种兴趣。
她去了京都,至少是安全的。
等他遴选天下名医,也照旧治不好她的病,到那时,看他还有什么话说。
顾骁野说第二天走,还真是第二天就走。
郧州太守徐修一路相送,直至郧州城外。
许落隔着车帘看了眼徐修,这人的外形特征,倒是很符合先前她在书里看到的,对徐修的认知。
年纪约莫三十多岁,一袭青衫,哪怕面对帝王,也仍是不卑不亢,举止有度,一言一行间,自有一种从容磊落的儒家文士风范。
虽深受儒家思想影响,但徐修却绝不愚忠。
他信奉的孔孟之道,乃是“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
无论谁当皇帝都不重要,只要能将天下治理好,能让百姓安居乐业,徐修就愿意支持。
他曾做过顾骁野的老师,虽然时间很短,不过小半年而已,但顾骁野对他的才学见地,深感佩服。
书里顾骁野登基为帝后,第一时间就给徐修送来信函,请他去京都任职。
但徐修拒绝了,一来不愿掺和京都那趟混水,二来对这个有着“弑父篡位”之名的昔日学生,抱了几分审视和敬而远之的态度,也有意想要看看,他是否能做一个好皇帝。
顾骁野对他的拒绝,不以为意,反而仍是恩重有加。
徐修算是屈指可数的,能让顾骁野以礼待之的人。
可就是这样一个被顾骁野看重的人,在书里后来两次领兵对抗顾骁野。
一次是在各地诸侯纷纷起兵之时,另一次,是在顾骁野已平定天下,层出不穷的暴君之举令举国上下惶恐不安之际。
徐修两次起兵,尤其是第二次,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其根本原因,是他对顾骁野彻底失望,不认为他能做个治国安邦的好皇帝,所以哪怕明知必死,也断然举兵。
第一次起兵,顾骁野饶了他。
第二次,他却再没能那般好运,自己被凌迟处死不说,满门九族也遭诛杀。
对徐修这样胸怀天下生民为大义从容赴死的人,许落心里是尊敬的。
因此,她不免就透过车帘一角,多瞧了徐修好几眼。
这会儿,徐修和他的几十个侍卫,正奉上践行酒,请顾骁野与那些锦衣卫相饮。
一个侍卫捧着装了酒壶酒杯的托盘,走到马车跟前,客气殷勤地为看守马车的锦衣卫倒酒。
这些锦衣卫本来是不愿喝的。
但,连顾骁野都喝了徐修的践行酒,这酒也不过一小杯,聊表践行之意而已,这些锦衣卫们自然也不好拒绝,微一迟疑,也都各自饮下了。
这捧着托盘的侍卫,面带笑容地看着锦衣卫满饮此杯,不经意地朝着许落的方向看过来。
许落透过车帘正往外看,一时来不及收回视线,正正和那侍卫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不知怎么回事,她感觉那侍卫的眼神,有几分意味深长
可这侍卫分明眼生得很,许落确信自己从未见过他。
她不由疑惑地看了眼那侍卫,那侍卫却很快收回视线,捧着托盘若无其事地走回了徐修身后。
那头践行酒已饮毕,徐修正拱手行礼,“臣等恭送皇上。”
顾骁野点头,正要翻身上马,只觉眼前微微眩晕,身形不稳。
他定了定心神,那种眩晕的感觉却更重,便连拽着缰绳的手,也似乎无力起来。
想起方才徐修
奉上来的践行酒,顾骁野脸色微变,看向徐修,言辞冷厉:“徐修,你想弑君不成”
“臣万万不敢。臣收到丞相密信,嘱臣如此行事。”
徐修跪下了,从怀中摸出一封信呈上:“酒中之药,臣亲自试过,只会让皇上乏力一个时辰而已,不会有任何不良后果。”
顾骁野接过信,快速扫过一眼,脸色黑如锅底。
郭禹,好一个郭禹。
竟然不请不奏,擅自行事,想要用这一招,平息百官请愿。
他回头,就见锦衣卫们似乎也出现了与他相同的症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