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无辜孩子,柏无缺叹了口气。
毕竟所云医道仁心,他除了争强好胜,同样也仁心未泯。见到如此惨状,他自然于心不忍,大感恻隐。
“……好。我给他看看,你把村里其他有这种病的人一起叫来,顺便给我这个兄弟找个干净的屋子歇着。”柏无缺做出决定,语气不容置喙地吩咐。
妇人听闻自家孩子得救,立刻热泪盈眶。她忙不迭点头答应,带着希望的喜悦跑出家门,要去告知村庄父老。
站在门口,看着妇人形似疯癫的背影,柏无缺沉沉叹息了一声。
片刻之后,村口处一座荒废的牛棚内,许多村民都排起了长队。
倚靠着背后暖熏熏的干草和青石臼,柏无缺认真地给他们逐个诊断。虽然没办法根治血雾造成的损伤,但依循药理,至少能帮他们延续性命。
柏无缺先前对血雾也有研究,但遗憾的是收获甚少。这次得以详细参透病理,结合先前的经验,他也逐渐摸到了门路。
“转过身来。”他对坐在眼前石凳上的病人吩咐,两眼一丝不苟。
通过诊断这几个病人,他发现其实病人们的共性,就是身躯和内脏的异常衰老。虽然没有具体的破坏点,但若是放在体弱的老人和孩子身上,他们自身的脆弱就加剧了死亡的到来。
想到自身体验,他也难怪感到胸闷气短,四肢乏力。
“原来如此……”他低声喃喃,眼前时迷时清。
村民后面的长队熙熙攘攘,都在交口称赞着柏无缺的神通和仁德。但此时的柏无缺充耳不闻,要是放在平时,他指不定有多兴奋才是。
天色朦胧,血雾以外已经攒聚了层层阴云。湿气飘荡,看来又要下雨了。
…………
下界天笼罩于血雾危机,死亡如影随形,战栗支配大地。
而在一方天隐秘至深的洞窟之中,兽皮长卷以内,庞然王座,漆黑的身影却已经消失。
洞窟外,唯有漫天凄寒风雪,弥漫雪原狼烟,覆盖了层层枯草,恒久不变。
一方天,天柱尽头,九地离母塬,低矮的丘壑形如朝拜,勾勒成天然的汇聚之形。
万云所出,远天就是金辉广朗的祥云之巅。九地离母塬在传闻中的猗天苏门以西,两者虽不相接,却遥遥相望,仿佛乾坤鼎定。
而在远方山丘之顶,朔风猎猎。一人睥睨独望,仿佛世外霸主。
天地,在他的瞳孔中缩成两个小点。指掌所向,乾坤仿佛都在掌握,容纳在他漆黑生毛的手掌中。
他的背后,压制下去的黑芒时而跳跃。如同吞天噬地的黑蟒,正在暗处幽幽吐信,伺机而动。
云垄排布,远天金辉已经颇为黯淡。鬼啸长渊在这里伫立偌久,亲眼凝视云层聚散,仿佛生命般易变,而脆弱。
他没有回头的路了。自从离开那座自我囚禁无数岁月的洞窟,离开那片苦寒之地,他就不能再回头了。
“……八百年。终于,要开始了。”
他的嗓音沙哑,却有着一种苍劲凄厉的颤抖。
望着九地离母塬的方向,那是近在咫尺的末日之路。血雾是他的第一份礼物,伴随着永夜的血幕和骸骨与死亡。
白骨累累,上一次他亲眼所见,身边殒命的还是自己同族的亲眷。
一样的血幕遮天蔽日,眼前好似被鲜血沾染,滴滴顺着遍地破碎的骨骼流下,润入泥土。
雷鸣犹在耳边滚动,带着精灵族至深的怒火。
是的,他回来了。
“积累了八百年血债,今朝我要人族,一一血偿。”
牙齿几欲磨碎,他横开黑红的气场,陡然震碎山丘,飞沙走石于一瞬,他的身影就消散在了崩塌的山石当中。
精灵族的愤怒回来了,带着近千年前,最血腥的灭族之债。
…………
雷鸣电闪,血雨漂泊。天色从未有过的黑暗,万马齐喑,昏沉地笼罩在混沌的血雾与黑云当中。
狂风横扫,骤然吹开琼天殿的大门。瞬间一道明锐的白光喧腾,远天仿佛割裂。
急雨簌簌冲进地板,地面全是暗红的水渍。玦同君桌上的资料纸张被吹得翻飞,一切都是那么措手不及。
“大人!”从后堂跑来几个侍卫,都把枪戟紧握在手,虽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玦同君正趴在地上捡拾飘落的纸张,脸色有些阴郁。侍卫们见状纷纷上前帮忙,很快就把那些资料重新收回。
玦同君拍了拍上面的灰尘,折了几折交给一个侍卫,让他紧要保管。
侍卫应声离开,玦同君转身看着门外的异象,面容阴晴不定。
这样的情况……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了。
猛地,只听外面的狂风扫地,屋顶方向传来“哗啦啦”的一阵砖瓦稀碎的响声。看来是劲风掀了房顶的琉璃瓦,这次似乎真不乐观。
“大人,怎么了?”鹤南山快步从自己的药房跑来,手里还抓着一只药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