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扑朔迷离,抓住眼下才是关键。
李重进正是要抓住眼下的机会,将李继勋彻底清洗出禁军。
为此李重进与部下张令铎谋划良久。
今夜浓雾重重,正是机会。
寿州城南的周军营寨东南角,一片杂草丛生的空地上,摆着几排黑乎乎的囚笼。
囚笼内关押着十几名南唐俘虏,有的俘虏瘦骨嶙峋,明显已被关押良久。
也有的俘虏虽然面色颓唐,但脸颊还算饱满,显然是刚关进来不久。
寿州被周军围困已逾半年,城内物资消耗过半,士气也是显着下降,大部分士兵已是人心惶惶。
若非周军中止了攻城,守将刘仁赡甚至都没有了守下去的信心。
刘仁赡渴望朝廷援军,几乎每夜都会派信使出城送信。
这些信使十有八九,都被周军擒获,并分散关押在三座大营内。
张令铎身为周朝步兵司左厢都指挥使,在城南大营的地位仅次于步兵司都指挥使李继勋。
早在五月中旬,张令铎就通过运作,让自己的亲信掌控了这批囚笼。
为了诱使城内的刘仁赡出城袭营,张令铎需要利用这些俘虏,将城南大营防备松懈的情报送进寿州城。
寅时初,正是夜间最为寂静的时刻。
三名士兵扛着长矛有有笑,慢悠悠地路过一处囚笼。
囚笼内关着两名唐军俘虏,都是三日前出城送信被逮住的。
夏夜蚊虫扰人,这两名俘虏还不习惯野外蚊虫的叮咬,虽然闭着眼蜷缩在囚笼的角落,但都只是假寐。
本就是斥候的两名俘虏,竖起耳朵偷听着士兵们的谈笑。
“昨日到的那批妓女可真不错,听是亳州过来的,昨晚你们试过了么?”谈及妓女,一名竹竿似的士兵脸上露出放荡的笑容。
大军作战,自然少不了妓女作陪。
寿州大营里的妓女,都是从南部各州征调过来的官妓。
各州轮流提供,最近轮到了亳州。
虽是官方的妓女,嫖资却是照收不误。
士兵们的薪俸与赏赐,大多都花在了妓女身上,而妓女又是官方的。
转转悠悠,这钱又回到了朝廷手上。
然后朝廷再发给士兵,完美的循环,能让士兵们一直处于没钱的窘态,心甘情愿为朝廷效死。
竹竿的话引来了其他三饶争论。
“还不错,但比上次颍州来的那批差了不少。”一名瞎了只眼的士兵撇了撇嘴,十分不屑。
“狗屁,颍州的哪能比得上这次亳州的。”出声反驳的矮胖士兵就来自亳州,他当然要给自己的家乡争一份面子,哪怕是妓女那也是不能输的。
正当三名士兵争执不休时,一串钥匙悄无声息地掉落在囚笼旁的草地上。
三名士兵的精力全放在争论哪个州的妓女更给力上,似乎全然没有注意到这串钥匙的遗落。
待到三名士兵争执着走远,一只手颤抖着伸出囚笼,在草地上摸索一番,牢牢抓住了钥匙串。
此时,另外三名巡逻士兵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抓住钥匙的手慌忙收回牢笼内。
又过去两拨巡逻士兵,这只手再度伸出囚笼,试了五次,才将钥匙对准锁孔。
咔擦,锁开了。
夜深雾浓,两名光秃秃的唐军俘虏在草地上匍匐前进。
这两名俘虏不愧是斥候出身,谨慎非凡。
靠着钥匙逃脱囚笼后,为了迷惑巡逻的卫兵,他们甚至将衣服脱下,填充了些杂草,放在囚笼里伪装成人形。
忍受着无数蚊虫的叮咬,靠着浓雾的掩护,这两名俘虏竟然奇迹般地从周军大营逃出生。
卯时初,一缕阳光刺破浓雾,这两名俘虏终于抵达了原寿州护城河旁。
寿州护城河原本宽三丈深三丈,却被周军用无数人命给硬填上了。
仰望模模糊糊的城头,两名蓬头垢面、衣不蔽体的俘虏泪流满面,嚎啕大哭。
雾太浓,看不清城头大旗上的“唐”字。
哭声引来城头守兵的注意,他趴在城头,朝下望去,透过雾气却只能看到朦朦胧胧的身影。
“何人在城下哭泣?”守兵用寿州方言高声询问。
两名俘虏哭了半晌,才颤颤巍巍地用寿州方言回话:“我们是被周军俘虏的唐兵,从周军营寨里逃脱了出来,还望弟兄你速速通知节帅,我们有要紧军情呈上。”
守兵不敢大意,连忙去禀告上司。
又过了一刻钟,城门终于开了一条缝,门后是黑压压的唐兵。
两名俘虏刚进城,就被带去了节度使府。
......
上午巳时,烈日将所有雾气尽数驱散。
张令铎在四名亲卫的陪同下,打马来到寿州城西大营。
今日,仗着汇报公务的理由,张令铎名正言顺地来见自己的上司李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