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格格抱来了之后,看见李侧福晋这样子,立刻趴在床头就抽抽咽咽的哭了。
她年纪虽然小,却也模模糊糊懂事了,知道额娘这个样子是不好了,正在经历一件特别痛苦,特别困难的事。
宋格格扶着她的肩膀就道:“格格,快喊你额娘!”
二格格手脚并用地爬上了床,胖胳膊搂住李侧福晋的脖子,小脸和她贴在一起,就眼泪直淌:“额娘!额娘!”
她几声一喊,李侧福晋慢慢的眼睛里就好像有了光,眼神也不像刚才那么涣散了,而是渐渐聚拢起来,有了焦点。
接生姥姥手忙脚乱的在另一头道:“热水!热水!”
婢女们进进出出,正好福晋也重新补过了妆,磨磨蹭蹭地过来看情况了。
一个小太监在院子里跑着,没刹住脚,差一点就一头撞到了福晋身上。
一直到了第二天的傍晚,经过了整整两天一夜之后,李侧福晋终于把孩子生了下来。
是个小阿哥。
太医和接生姥姥跪在福晋面前的时候,两个人都没敢大声说。
福晋一听,整个人脸色都变了——怕什么来什么!
四阿哥的第一个儿子,终于还是落在了李侧福晋肚子里。
小阿哥精神不大好,生下来之后就蔫蔫的,也不哭,跟个小猫儿似的,接生姥姥说这是因为生产的时间过长。
福晋一边按祖宗规矩往宫里报喜信,一边就修书给四阿哥了。
写这封信的时候,她满腹的酸涩——虽说满人不像汉人那样,那么看重所谓的长子,但是一个侧福晋肚子里出来的男孩,也够她这个无所出的嫡福晋难堪了。
李侧福晋足足在床上躺了一个月,才能起得了身。
起了身之后,众人就看她仿佛很短的时间内,就像老了五六岁的样子——眼眶也凹陷了,脸颊也憔悴了,头发也稀薄了。
小阿哥是她的半条命和半身血换来的。
四月的时候,康熙率领的中路军,终于到达了葛尔丹侵占地区的边缘。
刚刚到达,康熙就命令大军扎营,随即召开了会议,讨论对葛尔丹的具体作战方针。
等到将领们都说完了,八阿哥上前就道,说他愿意率兵做前锋,攻打葛尔丹。
他在前面说的慷慨激昂,旁边几个阿哥们就都有些糊涂了——老八想来是最能沉得住气的,便是要立军功,也不会在这时候抢先。
怎么就突然冒了出来,按也按不住的,要去打这个前锋呢?
四阿哥在旁边只是不说话,心里却有数,也看出来了——八阿哥不是少年气盛,只是想着迎合皇阿玛的心意。
皇阿玛之所以亲征,想的就是亲自剿灭葛尔丹,显示大清的威严。
所以这场会议,开与不开的结果都是一样,无非是等着能从谁的嘴里先说出皇阿玛的心意罢了。
不过,老八还只说了一半。
中军大帐里火光熊熊,柴火烧的噼啪有声。
四阿哥站起身就拱手道:“皇阿玛,儿臣以为,不如继续率中路军,一路前行,进逼克鲁伦河边,扎黄帐,树龙旗,以我大军雄威示以葛尔丹,使之不敢轻举妄动,待到东西路大军来到之后,再彼此呼应,一举歼灭。”
……
京城里,日子过得飞快,转眼间已经从冬天到了春天。
漠北的好消息不断传来,五月的时候,大军逼近巴彦乌兰,随后,费扬古率领的西路大军在昭莫多,特勒尔吉打下了几场大胜战。
四阿哥率领的正红旗军前去接应西路军,也是一路好消息不断。
……
京城里。
眼看着春光一天天明媚起来,宁樱院子里的两亩小菜地,被充分发挥了作用——宁樱让婷儿去膳房要了不少种子,又让小莲子带着小海子和小飞子好好种了起来。
一时间走在院子里,郁郁葱葱,满眼都是绿色,阳光洒进来,小馄饨天天在菜地里哼哼唧唧地打滚。
这儿整个儿成了一块世外桃源。
墨痕开始经常往小馄饨这儿跑——它似乎是不放心小馄饨的腿,总要过来看看。
这和过去小馄饨整天追在墨痕屁股后面跑的情景,整个儿颠倒过来了。
漠北那边,等局势渐渐稳定下来之后,四阿哥从传回来的书信里,也给李侧福晋生的大阿哥起了名字,叫做弘昐。
这个字的意思是日光。
听起来也是朝气蓬勃,昂扬向上的意思。
可惜大阿哥从满月时起,就跟个病秧子一样,简直跟这个字反着来。
他体质比大格格还差。
李侧福晋一颗心都快碎了,两颗眼珠子就快粘在了大阿哥身上,成日的求着福晋往宫里找太医,来来回回的递药方子,也根本没精力找后院其他人的麻烦了。
况且,四阿哥这一次去漠北,身边哪个女人都没带。
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都没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