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张玉凉打横抱着的程澹全程把脸蛋扎在他颈间,躲避从四面八方投来的带着各种情绪的目光,直到进入他的房间为止。
“放我下来!”程澹晃了晃精致的脚丫,“凶神恶煞”地卡住张玉凉的脖子说道。
张玉凉微微仰脸,方便他纤细的手臂卡得更牢,而后走到窗边,将他轻轻放在榻上。
一上榻,程澹就像好不容易逃离魔爪的小可怜,“噌噌”缩进墙角不说,还掀起被子把自己裹得只剩个脑袋露在外面,看着张玉凉的眼神也充满警惕。
“为何怕我?”张玉凉坐在床沿,伸手帮他拉了拉被角,掩住他蜷缩着扒住褥子的脚趾。
他觉得自己应该为自家团团没来由的戒备生气,然而程澹的反应可爱得令他根本生不起气来,所以最后只是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
“怕、谁怕你了!”程澹揪着被子的手一松,也回过神来——他为什么要害怕他家铲屎官?
被子太厚,屋里又烧了几个火盆,程澹实在捂得慌,索性将被子扒拉到一边,犹犹豫豫地问:“你不会……不会找道士、高人什么的,把我收了吧?”
“不会。”张玉凉失笑,虽然语气平淡,用词也简单,却给人一种可靠的安心感,不动声色间抚平了程澹炸起的毛。
“那……”
见状,程澹正想趁热打铁地编一个身份以应付他可能发出的询问,好巧不巧的,肚子却咕噜响了一声。
没等二人反应过来,他的肚子再次响起长长的一声咕噜声,声音响亮得怕是门外的婢女都能听得到。
程澹的脸“刷”一下红到了脖子根,张玉凉也忍俊不禁。
“不许笑!”佯装感受不到脸上的温度,他梗着脖子凶巴巴地说,说完音调一降,又变得底气不足,“我、我中午才吃了一碟小鱼干。”
“知道了。”唇角扬起宠溺的笑,张玉凉摸摸程澹柔软的头发,随即让琴竹将小厨房里为他准备的午餐端进来。
琴竹跟随张玉凉多年,不像红藕那么没眼力见,即使看到公子带回个漂亮少年也全当没看到,也没有任何的好奇心,放下东西便退了出去。
她的举动,让本以为会接受异样目光洗礼的程澹松了口气。
因程澹暂时无法行走,亦不习惯跪坐,张玉凉便在床上支起一张矮几,将饭菜碗筷皆放置于上,方便他进食。
程澹端着碗吃了两口米饭,举起筷子在半空转了转,却莫名的不敢下手。
这些菜肴每一道都做得无比精致,宛如摆在古董店里供人欣赏的工艺品。他总有种自己若是破坏了这份美感,就是暴殄天物的感觉。
犹豫片刻,程澹掀起长睫,用明亮的目光期待地望向对面的张玉凉。
“这是西湖醉鱼,取当日捕捞的鲤鱼,以陈年花雕提味制作而成。这道菜府中只有一名从江南请来的厨子会做,因花雕珍贵而难得做一回,你尝尝看。”
张玉凉没有让程澹失望,一边介绍西湖醉鱼的由来,一边拿起玉箸夹起数块鱼尾肉放进自己面前的玉碟,剔干净了鱼刺,再淋上一勺酱料,然后将玉碟推到程澹手边。
“关于西湖醉鱼还有一个传说,你慢慢吃,我讲给你听。”
平时吃饭,张玉凉也是这般宠着让着程澹,如今并不因为他变成人而生分。
程澹听着他娓娓道来的故事,不知不觉间吃完了一整碗米饭和半条西湖醉鱼,紧绷的心弦也在他温柔的声音中渐渐舒缓放松。
张玉凉待他一如往常,而他也逐渐恢复成平时的模样。
踏红轩是程澹在这个世界的归处,变猫时是,变人后也是。
“你也吃!”填饱肚子,程澹竖起耳朵听他讲故事,还兴冲冲地给他夹菜,“鱼好吃,这些也好吃!”
张玉凉莞尔,不舍得辜负他的心意,便又拿起筷子,将他夹给自己的菜吃完,吃的同时讲述也未曾停下。
“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到了程澹这里并不成立,或者说,在程澹这里,他不必遵守任何规矩。
张玉凉声音悦耳,口才极好,一个平铺直叙的民间传说从他口中说来颇为动听,丝毫不像原版那样牵强附会、错漏百出。
正因如此,深受现代各种爽文轶闻洗礼的程澹听得十分入迷,故事结束之后还有些意犹未尽,差点拉住张玉凉的袖子让他再给自己讲一个。
所幸张玉凉用一个提议提前堵住了他的嘴。
“来练习走路吧,我们刚吃完饭,正好可以消消食。”差使婢女将矮几与碗筷撤去,张玉凉边拿着热毛巾替程澹擦拭嘴角的酱汁,边说道。
程澹当猫的时候早已习惯张玉凉这种滴水不漏的照料,并不觉得羞窘,而是乖乖把脸凑过去让他擦。
张玉凉笑着捏捏他的脸蛋,虽然不像他还是猫咪时那样毛茸茸的柔软又温暖,但细腻的肌肤手感更好。
当然,手欠的后果就是被狠狠地……瞪了一眼。
等张玉凉帮自己擦完脸,程澹说道:“我们就在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