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来,“团团可是睡了?”
张玉凉看向自己的肩膀,果然看见程澹蜷成一团呼呼大睡。
“团团今日起得比我还早,没想到还未坚持到月老庙便睡着了。”张玉凉轻声说着,小心翼翼抱下程澹,将他放到软垫上。
“那就让他睡吧,等他睡醒了,我再带他四处逛逛。”
抚平程澹头顶一撮翘起的毛毛,盈风浅浅笑过,又与张玉凉说起进月老庙后要做的事来。
到了月老庙,张玉凉把程澹留在车里,再让车夫和侍卫守在车外,便和盈风一起进入月老庙。
月老庙常年香火旺盛,不但帝都的百姓和王公贵胄会来此上香求姻缘,慕名而来的外地人也不少,以至于庙门初开,庙中就已变得十分拥挤。
张玉凉和盈风来月老庙的目的有二,一是为观察盈风选定的未婚夫,二是给程澹求平安符。故而他们不必与人挤着上香,只需找负责解签的人买符,然后到门口等待盈风的未婚夫出现。
比起人满为患的正殿,解签处要冷清得多,原因自然是上香不需废多少银钱,解签和平安符却价格昂贵。
张玉凉让盈风去附近的亭子稍作休息,自行前往解签处。他来到解签处时,上一个人恰好起身离开,穿着道袍的小道士便将他迎了过去。
“公子可是要解签?”请张玉凉坐下,小道士微笑问道。
小道士年纪不过弱冠,相貌清秀,面白如玉,举手投足间尽是出尘之气,很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
张玉凉从前只知月老庙烟火气甚重,却没想到这种地方也能养出小道士这般飘逸脱俗的人,心中对月老庙的不屑减弱了一些。
“我并非为解签而来,只是想求一张平安符。”张玉凉说道。
小道士笑容不变,随手取过一张金色符纸,提笔蘸墨:“公子请将欲赠平安符之人的生辰八字道来。”
张玉凉略做回忆,说出程澹出生的时辰。
小道士写完,搁笔拿起符纸一看,忽的轻笑:“公子近日将遇一桩奇缘,不过,只可顺其自然,不能强求。”
张玉凉挑眉:“我未求签,此言何解?”
将符纸折成三角形,放入镶金边的红色布包,小道士把平安符递给张玉凉,笑道行了道士之礼:“天机莫测,不可探听,公子且回吧。”
张玉凉听得云里雾里,却不好追问,回礼后攥着平安符离开。
走出几步,他突然顿住脚步,转身望向解签处。然而先前他所在之地却空无一人,唯有一株系满红线的柳树,迎风舒展枝条。
回想方才与小道士的交谈,张玉凉升起一种宛在梦中之感。
奇缘?
不知为何,这两个字让张玉凉第一时间想起了程澹。他的团团是他此生独一无二的邂逅,从前没有,以后也不会再有。
思及至此,张玉凉握紧平安符,快步向马车停靠之地走去。
……
马车里,刚刚睡醒的程澹正看着自己摊开的双手发呆。
是的,是双手,而非双爪。指节修长,肌肤细腻,还是一双漂亮得不真实的手。
这代表他从猫变回了人,原因不明。
“喵……咳,老天爸爸,这是什么情况?”
程澹苦着脸挠头,不慎碰掉了什么,一头长发蓦然倾泻而下,披散在玄色衣衫上,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倒不是他乐意一直当猫,而是作为猫的他才能一直陪在张玉凉身边,完成老天爸爸的任务。更何况,他早已习惯了当猫时饭来张口的生活,突然让他以人类身份融入这个世界,实在是有点难为他。
张玉凉和盈风若是发现“团团”不见了,这俩猫奴会疯吧?
上回程澹只是跑丢了一个时辰,张玉凉就急了半夜,做了半宿噩梦,何况这次是毫无征兆的消失。如果让他们发现“团团”不见的同时他出现在了马车里……
凉凉。
思及至此,程澹嘴角一抽,烦躁地将头发甩到身后,一转眼,冷不丁与不知何时出现在马车车门处的张玉凉四目相对——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任张玉凉再聪明,也没想过有朝一日会在自家的马车里看到一个美丽的少年。
他的头发是黑色的,散发着荧荧微光。皮肤却白得像霜雪月色,被阳光照耀时竟如同将要融化一般,不似寻常人,倒像一抹虚幻的影子。
他的眼瞳是浅浅的褐色,犹如两汪泉水,可将日光折射成粼粼清辉,也可容鸦羽般的睫毛在眼底落下漂亮的阴影。
彼时,他定定地看着张玉凉,神色懵懂,又带着些不谙世事的天真,令张玉凉如临画中。
他很美,美得不应诞生于世间。
饶是以张玉凉的定力,也不禁为他失神了一瞬。
但很快,对程澹的在意让张玉凉迅速回过神来,冷冷地上前扣住少年的肩膀,斥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在我张家的马车中?”
一阵剧烈的疼痛从肩上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