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底,想做什么呢?
晁千神在酒精中寻找着脑中又一次闪过的问题。
他觉得自己几乎没对任何事产生过迷恋,除了晁千琳。
喜欢过的物品,是因为和她相互联系,喜欢过的事情,是因为可以为她留下影像,喜欢过的地方,是因为她一直存在于此。
可是他似乎抛弃了那样东西,抛弃了那件事情,抛弃了那个地方。
按照以上逻辑,这些事的原因应该也是她。
问题是,晁千琳活生生就在眼前,和晁昭没有矛盾,对他没有生疏,安稳又快活,逐渐健康,逐渐正常,逐渐美丽得超出常态。
所以,他现在有机会思考自己到底想要做什么了。
饭桌上的两个人都在等待他的发呆结束,默默地不发一言,好像不被他理会,他们就不会产生丝毫变化。
“师傅,”晁千神突然转向晁昭,“你觉得,我应该做什么?”
晁昭想也没想地回答:“人活着,就是要做想做的事。”
轰!
晁千神挨了一记重击,噩梦惊醒前被看不清形象的怪物追赶般让人惊惶到极致的感觉随着这声巨响忽然而至。
除了保护千琳,我没有想做的事,而且,只这一件,我都做不到,更别提拥有她了。
他蓦地俯下身子,按着自己的胸口,喘不上气来。
“千神,你要为自己活着,做你想做的事,比什么都重要。”
晁昭忽然主动开口,又一次重复着他的观点。
“我曾经为了自己一时的感动,做了有违师门和家族的事,并且为了这件事抛弃我的立身之所,抛弃我爱的人,抛弃我的一切。
“可是让我苦恼的从来不是已经被我抛弃的东西,而是这件难事我到底怎样才能解决得更好,更完满。为了贯彻我的决定,如果可以,我还愿意抛弃我的性命。
“我会如此坚持,都只是因为,我选择的是我真正想做的事。”
晁千神觉得自己痛到难以流畅地和晁昭对答,却还是用尽全力说出:“师傅如果你爱的人,就是你想做的事,可你,没法得到回应,又要怎么办?”
晁昭淡淡地说:“我得到回应了,虽然是在人生的尽头。在那之前,我如何度过,你们都看得明白。”
“你果然不是”
剧烈的疼痛扭曲了晁千神的思绪和身体,鼓噪的耳鸣掩盖了他的发言,整个空间像被另一个空间挤压入侵,所有的一切都被撕裂切割成了碎片交叠着碎片的状态。
他没有挣扎的余地,被卷进了黑暗的狂潮。
“大哥?”
晁千神猛地坐起身,一下子撞到了面前少女的额头。
“嘶”晁千琳跌坐在他身边,按着额上被撞红的地方长长抽气。
“没事吧?”
晁千神手忙脚乱地凑到她身边,移开她的手,爱怜地揉着她的额头。
晁千琳拍开他的手,不满地在他额头上弹了一下:“怎么一惊一乍的,痛死我啦,大白痴。”
晁千神讪讪笑着,回想起刚才清晰得古怪,内容却迷幻到难以置信的梦境,为那种窥透自己记忆和深层欲求的真实感心悸不已。
他脸色难看的要命,晁千琳也不遑多让,盯了他一会儿,就气鼓鼓地转过头去。
也难怪她会不高兴。
说好了他毕业典礼的时候让她去参加,晁昭却临时变卦不同意她下山,让她错过了他人生中又一个重要场合。
她退而求其次,约他到后山上,两个人单独庆祝,可他出来没多久就睡着了。
已是满天飞霞,时间显然不早了,他们偷偷溜出来时还只是下午两点多,自己一睡居然就睡了四个小时。
晁千神拉拉她的衣摆:“千琳对不起。”
“我知道你很累啦”晁千琳不甘心地嘟囔着,“留校用的论文搞了大半年,现在都毕业了,能休息一阵子了吧”
“嗯”
“也不知道师傅最近在研究什么,你们两个都那么忙,就我一个闲人,无所事事的,好像很没用”晁千琳从地上捡起颗石头,扬手抛进河中。
河?
晁千神抬眼看着面前的泛红的粼粼波光,心口又是一紧。
我的梦还没醒吗?
苏城的小庙后山根本没有河,只有一座藏着洞天福地的大山。
恍惚的感觉涌上晁千神全身,他拼命甩甩头:又是这种感觉,又是这种感觉,又是这种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
被晁昭抱走,又被白阳取名;被竦斯掠走妹妹,又发愿守护她周全;被陌生男人讨论兄妹关系,又因她的发言打断一切;被晁昭夺走她的心,又靠自己把心抢回来;被“师傅”问及未来出路,又由“师傅”的回答终结疑惑;被她邀约到河岸边,又
一系列不相关的过去接连串起,他的记忆好像出现了无数的错漏和偏差,而且和他所以为的一切差别越来越大,越错越离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