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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承德随即起立让客,少女笑道:“三哥初来,我去前面引路吧。”说罢向前先走,方氏夫妻陪了元苏一同由厅侧甬道走进。拐过厅后,又是一层院落,满院花木,到处明灯照耀,亮如白昼。走到院中,少女忽回身笑道:“内客厅太散,还是到花园书房里去,清静些好谈天。”方承德笑答“也好”,身后两马弁立即赶向前面。元荪见所有屋宇都是藻绩工细,朱栏画栋油饰一新,过时由窗内望,里面家具以及壁间书画陈设无不精美华贵。那花园就在左边廊尽头,靠近当中七开间大厅旁一个月亮门以内,入门不远便是一座假山,沿着山侧一条石径绕将过去,地势忽然开展,现出花木亭舍,地不甚大,处处显得精致、清丽。那书房乃是三大间精舍,外有高梧碧柳,繁花如锦,室中陈设更比前见精雅,两间打通为一,另用捕木隔扇隔出一间,内里一个镶嵌螺甸大理石的紫檀炕床,当中摆着一份极讲究的烟具。承德笑道:“我因近来事忙,应酬又多,染上一点嗜好,老弟不是外人,请随便坐吧。”元苏道:“大哥累了,请随便坐吧。”承德又道一句“简慢”,便往里间榻上卧倒,随行小马弁一个跟将进去,装烟侍候,一个献上烟、茶。

    元荪同了女主人自在外间落座,又谈了一阵别后情况。少fù闻说周母日内来京,间:

    “房子找好没有?”元荪答说:“房已找好,和堂兄少章住在一起。”又把姊、兄两家住址电话一齐开下,少fù又问现任何职,月薪多寡,元荪少年好高,不肯说在奖券处当书记,含糊答说:“在内务部就一小事,又兼在曾家教馆,月薪不多,尚还可以够用。”

    一会少仆开上消夜粥点,甚是丰美,少fù便邀元苏上坐,元荪道:“方大哥呢?”承德在里问答道:“我还有两口烟,老弟不要客气,请先用吧。”元荪还yù少候同用,少女笑道:“三哥不要客气,姊夫正过瘾,又忙了好一会,因三哥是自己人,才不客气请进来,要是别人,无论是谁也不见了。姊夫为人心直,以后我们常时见面,最好兔去客套,彼此都不拘束,你要一等烟就抽不好了。”少fù也说:“你方大哥素来脱略形迹,你不管他倒好。”元荪只得依言坐下。

    消夜菜共是四热四冷,荤素八碟,另有一盘汤面饺,一盘抹上生鸡蛋黄再用牛油zhà酥馒头片,另外两种甜点心,一盘百果蜜糕,一盆油酥麻圆,件都不大,却是美食美器,样样精致。稀饭也有两种,一是南方带来的香梗稻,一是西餐中的麦皮粥。少女问吃什酒,元荪笑答:“我没什量,什么都行。”少fù道:“阿妹你听他的,”叫他们把车子推来,他挑好了。”元荪答道:“筠姊不必费事,自从先君见背,吐了一次血,两年多没沾一滴。近来偶然应酬朋友,也只吃过一两杯,实在退步多了。”少fù道:“今晚草草消夜,我夫妻姊妹都只爱酒,偏吃不多,再说天已不早,我也不要三弟多吃,只把我由老师家学来的蜂云酒和百花酪请你一样尝一杯好了。”

    说时旁立一个南方灵俏女仆早走向左面墙下,将那嵌在墙上的穿衣镜按了一下,便和门也似拉了开来,上墙随现出一个小门,下半截墙跟着向外拉开,女仆走了进去,不一会便听车轮微响,推出一辆小车,到了桌前止住,车乃抽木所制,米黄颜色,下半长约三尺,宽约二尺,共分三层,每层俱是瓷底,四外嵌空,下两层各有凹糟,大小方圆不等,内放各种盛作料食物的器皿,如酱搏、梅缸、牛油盘、吉士盂以及盐瓶、油罐之类,不是细瓷,便是极上玻璃所制,中西合璧,名色繁多,无不华贵美观已极。面上一层高齐桌面,陈列着两把细瓷小酒壶和大小八九件细瓷瓶樽,再上去用电白铜做出十余格大小嵌架,上设铜圈,隔三五寸各有一个铜托,圈中chā着各色洋酒,另有十余小圈,倒悬着大小玻璃酒杯,四根白铜车柱之上设有扳机,各层均可上下扳动,推出原格,式样精巧,取携灵便,从未见过,一问果是女主人自出心裁打好图样,选取巧匠监制。就是这辆酒车,连同大小七八十件细瓷玻璃器皿所费何止千金,酒和食物、油酱露膏之类还不在内。

    元荪笑道:“筠姊慧心巧思,真个享福呢。”少fù笑道:“我这算得什么,阿妹且比我主意更多呢。说时随手向车上拿起一个青花细瓷小酒罐,拔去软木塞,另由车旁小展格内取了一只形制古雅、旁有两耳的羊脂玉杯,斟上七八分酒,递过道:“三弟,你尝这青琼酒便是阿妹做的,味道如何?”元荪见酒色作浅碧,装在白玉杯里碧云氤氲,分外好看,还未到口,便觉清香扑鼻,端杯一尝便觉清馨透脑,甘芳腾于齿颊,端的清而能腴,浓而不腻,醇美馥郁,隽永无匹,色香味三者皆绝,一杯下喉心神为之清快,令人爱而不舍,饮后余芳犹自满口,回思无穷,不禁连夸真好,问是何物所制。少fù笑道:“我们爱酒,量都不大,更爱甜酒。这酒乃是阿妹发明,与别的花酒果露将花果浸泡者不同。起初也是无心而得,因有一年在杭州,七妹才十二三岁,因洞庭田庄上人送了不少杨梅、批粑来,阿妹素来爱吃水果,挑了两筐好的留起。正赶广东有一世jiāo弟兄来拜望家母,送了不少南边水果,如荔枝、龙眼之类,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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