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江涛浪急!
一帆驰来顺流直下,两岸苍松墨柏茂立成荫,沿途鸟鸣猿蹄自是欢唱这群山春色盎然、明媚如新,而船舱内一行四人却是无暇欣赏这怡人丽景。
自花谷一役,四人封闭谷口后,顾船顺流下金陵。浪涛声声,牵引心神阵阵,白素衣虽知家门渐近,可芷涟的死始终令她有些莫名伤感,莫仲卿几次想出声宽慰,却苦于找不出合适的措辞也只得从旁默然作陪。
祁彦之望着船窗,素手轻旋杯口,不知在思索些什么,而即醉却是仰手倒了倒酒壶,见酒壶中空,不禁抱怨道:“外面江水这么大,却不能当酒喝,真是可惜了!”
未几,见无人回应,转而唏嘘道:“唉,痴情难免空余恨呢。”语毕,见三人还是不答,仍不觉尴尬,看了看祁彦之复又瞧了瞧莫仲卿见他一脸愁眉不展地看着白素衣,忽而出言道:“小子,想不想学我的功夫?条件是到了太素坊请我吃顿花酒!”
莫仲卿愣神之间不虞有此一问,匆匆应道:“即…即醉兄,莫要戏弄晚辈了。”
“欸,甭客气,叫我即醉就好,要知你修为低微谁都保护不了。那芷涟瞧见没,妖物啊,厉害吧?我见过更厉害的!西面万寿山,南蛮荒地,北境雪谷,东海仙蛟岛,啧啧就我们中原稍微太平那么一丢丢些…!”
只见即醉说得吐沫横飞,双手勾勾画画,将九州大地说得是群妖乱舞,遍地生怪,其醉翁之意昭然若揭。
一旁莫仲卿听闻叹道:“是啊…我本以为武艺还算可以,哪知山外有山,原来《鉴玄录》和《苍云经》上记载的是真的,不过即兄说得这些据《鉴玄录》记载已是三百年前的事情,纵有像芷涟这样的,嗯、这样的女子也并非穷凶极恶之徒。”
即醉满以为可以唬住这小子,见他说道《鉴玄录》不禁讪讪言道:“原来你见过《鉴玄录》了啊?彦之老弟还真是舍得,那你一定能弄的到青梅酒了,唔…这样吧,一壶青梅酒一句口诀,一部口诀十壶酒,就不用额外请吃花酒了,便宜你小子了!”
即醉旁若无人的说着,全然不顾祁彦之这主人还在这里,莫仲卿推辞道:“即兄好意在下心领,可是这借花献佛若不得花主同意自是不美,兼之私学他派武功已有欺师之嫌,仲卿虽是艳羡那御剑之术却是万万不敢擅作主张的。”
即醉嗤之以鼻,瞥了瞥旁边始终无动于衷的白素衣转而佯怒斥道:“不学便不学,船闷人无趣!不如去外面会会周公,到地界儿记得喊我。”说完,迳自起身步向船尾,他这一走,船舱内顿又安静再无人声。
即醉为何要执意传授莫仲卿武学让人无从知晓,而远在江陵府的二师兄莫少英一脸苦闷却是显而易见。
自从来到江陵府任职,刺史方乾将他安排在折冲都尉胡不为手下,充当其下侍卫长开始,周围无不议论纷纷,风评多半不佳。折冲军府上下一致认为这厮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要知在这群武夫眼里,自己辛苦多年却不见胡都尉的青睐,这莫少英既无功绩又无资历为何一来就能领着优渥的俸禄过活?
而莫少英可想立功?想,做梦都想!他本以为,待在这个位置上一定能迅速增长阅历,以此获得众人肯定。可通过这几日观察,发觉表面风光,领着优渥的俸禄,暗里却是个闲差!
手上无一兵一卒不说,胡不为还将他支出军府任其四处闲游,美其名曰:探察民事以防贼寇。可这江陵府治安状况堪比京城长安,别说贼寇聚众闹事,就算百姓偶尔发生口角也不会上升为打斗的级别。
所以简直太平无事!太过平静了!
这让莫少英不得不怀疑不知到底是方刺史有意安排,还是有人从中作梗?
转念一想,那方府二公子方少奇最近也很是安稳,至少没有直接来找自己的麻烦,就算他有意为难也不会令胡不为改变初衷,难道真是自己时乖运蹇,走了一步臭棋?
面对周遭的冷眼排斥以及胡不为的放任不管,这里外不是人的滋味让莫少英很是烦闷,也只能隔三差五来这香满楼独自小酌一口,久而久之倒是愈发思念起山中众人以及远在金陵路上的三师弟了。说不得,也只有星夜兼程回山,探望师父师娘,顺便蛊惑蛊惑小师妹莫婉溪早日来尝尝那香满楼的佳肴美味听自己倒倒苦水。
这不,今日香满楼这一桌三五临窗好菜就是特地为莫婉溪准备的。
巳时三刻,小师妹莫婉溪如约而至,只是她今日穿着倒是令莫少英眼前一亮,只见她青丝挽做惊鹄髻,上配五凤流珠簪,俏颜笑靥伴着两个盈盈酒窝,一双银边花饰绣鞋啄着藕丝罗裙的一角,正一步一错款款徐来。
这走至近处,见二师兄少英直愣愣地瞧着自己,心上窃喜小嘴却是娇嗔道:“看够了没!没,没见过啊。”
莫少英一看再看,忽而咂嘴道:“啧啧,看不出来啊,果然女子三分靠妆扮,师兄简直都快认不出来了,要不等你没人要的时候姑且嫁我得了!?”
“啐!你才会没人要,狗嘴吐不出象牙。就知寻我开心,罚你以后天天请我吃这儿的糕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