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书,聊聊天,王欢抓紧一切时间如饥似渴的吸收这个时代的一切,从行军打仗到民间生活,从商品价格到粮食播种,甚至旧历纪元,王欢都要一一发问,弄得李廷玉等人莫名其妙,明明是个聪明机智的少年郎,怎么提出的问题听上去是像方外之人一样,好像从来没有在世上生活过一般,让人奇哉怪也。
众人奇怪的目光对于王欢来说自动过滤掉了,他毫不在意,像个好学的儿童孜孜不倦的问这问那,还动手动脚,摸摸这个人的衣服,研究研究衣服的料子,抓抓那个人的兵器,仔细看看铁器的质量。众人纷纷侧目,却又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交头接耳的私底下议论之后,得出一个结论:天才必然都是有怪癖的,或者说爱好,比如苏东坡喜欢收集珍奇异石、王安石喜欢漂亮的折扇,而这王欢,就喜欢研究民间的琐事。
在平静的航行中度过了九天的水上生活之后,船队进入了淮河上游,特别是过了正阳,进入hn光州地界之后,两岸风景为之一变,地形趋于平坦,东部冲击平原的地貌一览无余,土地肥沃,但人烟稀少,抬眼望去,河道两侧破败的村落比比皆是,人迹断绝,杂草丛生,草影树丛间,隐隐有白骨四散,兵锋战火的痕迹非常明显,不少看上去规模不小的岸边城镇市集,像鬼城一般空无一人。
“河道越来越窄,看来离我们上岸的地方不远了。”李廷玉拿着地图站在船边,仔细观察一番后,对身边的王欢说道。
论起依据地貌对比地图而行军的本事而言,李廷玉算是个专家,王欢看着那简陋的地图,两眼一抹黑,压根不知道那弯曲的一根墨线所表示的淮河跟现实中自己所处的位置有哪里能够联系起来,于是附和道:“大人所言极是,不知此去距离光州渡口,还有多远?”
李廷玉再瞄瞄地图,心中默算了一下,说道:“不远,再有半日,就该到了。”
他看看王欢,又道:“上岸之后,你跟着我一队。”
王欢默默点头,收起手中的书,思考起来。
这几日王欢通过喋喋不休的询问,了解到光州是一个辖三县的州城,位于hn省东南部,北临淮hn依大别山,地处豫、鄂、南直隶三省连接地带,有渡口位于淮河之上,是上游的一处较为大型的城市。从光州到信阳州,有两百里的距离。
按照计划,他们将要在光州上岸,赶赴信阳,然后在信阳从陆路到襄阳,沿途都是清兵占据的地盘,也是整个行程中,比较凶险的一段路途。
伪装成商人,四百来人的队伍,在官道上行进怎么看都不正常,即使晋商带着货物入草原和蒙古人做生意,也不过这么多人的规模,一群川中布商,何来的这等财力人力做到?
所以王欢的计划有了修改,由四百人集体行动改为分散走,化整为零,由各个千户军官带领,每五十人为一队,分为八队,前后错开而行,这样一来,即使有一队被清兵发觉识破,也仅仅损失一队人,至于路引,祖边那一叠厚厚的空白路引分给每队一张毫无问题。
这样的安排王欢又一次在脑海中过了一遍,觉得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把所有的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很愚蠢,也很容易被人盯上,分开虽然分散了力量,却是出了岔子之后,损失最小的办法。
于是在第九天的傍晚,船队靠上了光州码头,这是一处萧条的码头,落日余晖中,本是繁华喧嚣的渡口连一个人都没有,空荡荡的渡口也不见船影。鬼影栋栋的矮小茅草棚子像一堆无人料理的垃圾一样建在码头一侧,有几根酒幡茶旗歪歪扭扭的插在门头,看样子是生意人做小买卖的棚子。船队中有人想去讨碗水喝,顺便问问本地人这附近有无清军出没,推门才发现,这片棚子里没有一个人,连茶碗都被主人收走了。
“土匪害人那,看看把这地儿都祸害成什么样了。”李廷玉小声咕哝道。
王欢深以为然,乱世兵灾,造成了各地土匪流贼多如牛毛,其成员骨干或为逃兵,或为惯匪,协裹百姓流民三五成群,打家劫舍杀人夺财,甚至一些地方举村为匪,白日种地耕田,晚上就拦路为盗,弄得一到夜晚,城墙以外就断绝人迹,唯有野兽出没。
这样的环境下,王欢原来设想的就地买一些车马的念头彻底打消,没奈何,众人趁着夜色未浓,每人背起几匹棉布,勉强将船上的货物搬了大半,余下的布匹,只得忍着肉痛丢弃,把个李廷玉心痛不已,又骂了土匪半天。
“此去距离光州州城只有十五里地,要不要去那里弄点吃食,我们身上的干粮只有三天的份,恐怕不够我们到襄阳的,况且说不定能弄到点大车骡马。”祖边建议道,他身材粗壮,背的布匹最多,一个硕大的包袱压在他背上。
“不必,这时候城门早就关了,光州小城,城外只有一些大车店,没有商铺,去也无用,不如我们连夜赶路,免去许多麻烦。”李廷玉断然否定。
“那咱们趁天还没黑尽,赶快走吧,天黑尽了就得打火把,走远点州城上的人才看不到。”李严道。
众人都点头,于是挑了几个眼力好、没有夜盲症的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