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道星带着蚁象门悄然回了大理。
在回大理之前,云雾山发生过一次矩州州兵的“围剿”,死了约莫七八人,只不过传回大理的信息,这死的七八人,都换了名字。
真正死的人,全是段道隆安插在段道星身边的细作和死士。
其后,矩州州兵中凑出了百来人,全部脱下盔甲,在云雾山当起了假神仙,以此麻痹大理的段道隆,给段道星悄然回大理争取时间。
这期间,李汝鱼便腰间佩剑着了儒衫,每日端坐于斗篷山巅。
又从城中找了位年轻人,每日里拿着折扇陪在一旁。
李汝鱼便是“段道星”,那年轻人便是“白愁飞”——倒也还行,大理距离矩州云雾山不近,等大理潜伏的谍子发现疑点再传回大理,估计段道星也成功拉拢了某些部族。
事实确实如此。
段道星毕竟是太上皇的嫡长子,且段道隆这几年的政治手腕过于强势,彩云之南那些部族首领又并非每一个都有宏图远见,自然有不满段道隆的。
何况还有舌绽莲花的王竹书作为说客。
很快,大理那边传来了消息,段道星已经拉拢了四个部族,大概兵力已经累积到了两万有余,且还有更多的部族首领有意。
大理,即将陷入两子争王的乱局。
彩云之南有座崇圣寺。
哪怕是夏季,万仞山峦之巅可见雪峰,按银洒翠的点苍山峙其前,苍山之下,是风平浪静时倒影山峦,美如泼墨之画,风狂时波涛万顷,横练蓄黛的洱海。
如明珠镶嵌。
崇圣寺有三塔,倒影映湖。
三塔鼎峙,撑天拄地;玉柱标空,雄浑壮丽,倒影山水间,相映成趣,为苍洱胜景。
塔下又有个老和尚,又在安静的扫着满地黄叶。
不远处,正身站着一位青年。
虽穿着便服,却是黄袍绣龙,二十七八的年纪,面如冠玉,灵气逼人,秀气斯文间,难掩天赐皇冑的上位者气息。
正是大理之外段道隆。
老和尚忽然停下,以扫帚撑地,双手搭在扫帚柄上,看着这位脸色愁苦的大理之虎,叹气,“时也命也,你也无须太过自责。”
段道隆望向远处山峦,情绪里有些动容,“儿臣依然记得,小时候,二王兄总是欺凌儿臣,每每遇事,都是大王兄为儿臣说话。”
老和尚不语。
段道隆依然自言自语,“其实说起来,二王兄确实非常人,自小便看出,能和他争夺大理王位的也就我这个三弟了。”
“只不过他终究还是输了,因为儿臣有父皇,还有大王兄。”
“这些年,一步步走来,最终秉承父皇之愿,为大理这偏安小国谋一个光明未来,儿臣的辛苦,又有谁人知。”
“仅大王兄耳。”
“还记得那年,儿臣遇刺重伤卧榻,先是对外隐藏伤情,数日后终究被大王兄于晚间知悉消息,于是大王兄匆忙赶来看望儿臣,儿臣一时兴起,说想吃洱海畔的清蒸弓鱼,适时宫中并没有弓鱼储备。于是大王兄连夜出宫,赶赴到洱海畔,遍寻渔户而不得弓鱼,遂自驾一舟,至洱海上捕捞弓鱼。”
“儿臣还记得大王兄回来时,已是接近凌晨,一身衣衫早已湿透风干,素来儒雅的大王兄长发之间,甚至沾着水草,然而大王兄根本顾不得,喜滋滋的吩咐人下去做了。”
“那一次的清蒸弓鱼,是儿臣这一生吃过最好的美味。”
“比登基大宝之日的早膳更为美好。”
段道隆的眸子里浮起一抹哀伤,“所以父皇,儿臣不懂,为何一向疼爱儿臣的大王兄,这一次回忽然回到大理,会忽然联系某些心怀不轨的部族,意图反了儿臣呢?”
老和尚闻言,心中微痛。
良久,才喃喃言说,“你皇兄虽然生平痴于剑,但却是情义中人,又时常以读书人自诩,虽然一贯不喜迂腐酸儒,但你可知他最喜的一句话。”
段道隆犹豫了下:“大凉范文正那句?”
老和尚点头,“确实是那一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大凉范文正如今已是天下圣人。
这一句话影响了多少人无从得知,但这一句话确实是天下读书人的典范之说,亦应成为典范之行,然而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几人?
老和尚继续道:“你大王兄除去剑道上的一叶蔽目,其实本有治国之才,甚至和你不相伯仲,为父当年也曾犹豫过是否应禅位于他,但他之观念,是大理守成,而你之观念,则是大理进去天下不成功便成仁,为父也不愿大理继续窝囊下去,遂禅位于你。”
“你大王兄并无怨言,甚至全力支持你,我想,也许他守成之心下,也对大理进去天下有过那么一丝希望罢。”
“然而他在矩州云雾山,看透了大凉这几年的局势变幻,也许在他心中,大理进去天下已经没了丝毫希望,所以他才想回来,守住大理。”
“也许他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