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沽”字。
表面是在问卓宗棠是否是和田顺在外面酒肆买酒喝,实则却是另一层意思:你卓宗棠这顿酒,是你自己在待价而沽的意思?
徐骁能走到今天,自然不笨,闻言品味出了李汝鱼的意思,悄无声息的按住了腰间刀柄。
卓宗棠眯缝起眼,盯着李汝鱼,不做声。
气氛倏然间凝滞。
宋词过来,为卓宗棠斟茶后退下。
卓宗棠没有端茶盏,反而盯着热气腾腾的茶盏,笑道:“李大人不愿意请下官喝酒。”
李汝鱼颔首,“不愿意。”
你若要去攀爬田顺,那便去,毕竟田顺如今是禁军都指挥使,未来很可能有机会问鼎枢密院相公之职,你若搭上他,未来确实很美好。
但只是可能而已。
而我李汝鱼,不会承诺也不会给你画饼,待价而沽?
你卓宗棠还不够格。
徐骁按刀柄的手上,青筋暴突。
只需要李汝鱼说一句动手,徐骁就会拔刀——至于是否真的会杀这位让他极其钦佩的同僚,只有徐骁知道。
实际上他拔刀,绝不是为了杀卓宗棠。
只是不愿意看见这位汉子死在李汝鱼剑下,他想救一下卓宗棠——原因很简单,毕竟是生死与共的兄弟。
今日救他一命,兄弟之情到此为止。
卓宗棠看了看徐骁,他和徐骁之间彼此了解至深,毕竟都是从昌州败军中走出来的人,忽然笑了笑,起身,对徐骁行礼:“你我兄弟,说谢就太见外了,喝酒,等下喝酒,我请客。”
徐骁苦笑。
就怕今日出了锦江居,你我便是路人。
李汝鱼有些不解,不动声色,倒要看卓宗棠肚子里卖的什么。
卓宗棠这才看向李汝鱼,爽朗一笑,“李大人,将来可兼国乎?将来仅兼国乎?”
李汝鱼愣了下,迟疑着说道:“看她。”
若女帝不离开大凉,自己自然愿意做一个女帝的臣子,无他,自己也没信心就算实现了心中野望后,能做的比女帝更好。
女帝为大凉共主,才是天下之福。
这些年的盛世之风,天下有目共睹,可以说,女帝治理江山的能力,在大凉历代君王之中,没有任何一人能媲美。
卓宗棠唔了一声,旋即自言自语,“陛下之心,天下皆知,一旦南北大战落幕,无论胜败,女帝都会离开大凉去看看世界之外的世界,所以……”
卓宗棠目光之中闪耀着精光,没头没脑的冒出了一句:“李大人可知下官叫什么?”
这话问得……
如今这天下,大概没多少人不知道你卓宗棠。
卓宗棠却嘿嘿一笑,按着腰间长刀,一脸豪壮,“我叫卓宗棠,卓是卓越的卓,宗是宗族的宗,棠是海棠的棠。”
卓家宗族之海棠。
一句话,将在场三人全部拉回了龙水镇。
当日,卓宗棠便是站在一堆败兵之中如此向李汝鱼介绍他自己,那时候的他,只是一个普通士卒,连徐骁都不如。
徐骁好歹买了个官。
李汝鱼笑了,心中大定,没好气的道:“扯这一大堆,就为了告诉我这名字取得好,好了好了,知道你是卓家宗族之海棠。可以光宗耀祖衣锦还乡了,但是现在,老子还是送你一个字:滚!”
卓宗棠不滚,快意大笑,反而坐了下来,端起了茶盏,惬意的喝着茶,乐道:“当年在龙水镇,李大人让我滚,我还真只能滚,因为败兵腰杆不直,不敢和你硬怼,但如今,我已杀够敌军头颅,腰杆直了,李将军又叫我滚,那我真不服。”
徐骁闻言大乐,“等下一起滚去喝酒,我请客。”
李汝鱼无语。
终于明白,卓宗棠搞这一出为了什么,原来是当年怨言。
当年自己确实喊他滚过。
他也确实滚了。
也确实说过,等他杀够了头颅,再让他滚,他不会服气。
挥手,“如此说来,我还真没资格让天策军的都统制滚,倒是以后某一日,当我登门拜访时,卓都统制可莫要让我滚。”
都统制?
徐骁和卓宗棠一脸莫名其妙。
李汝鱼笑了起来,“临安之前,女帝给我说了两件事,其中之一,便是让卓家宗族之海棠统管天策军,至于其二嘛……不说也罢。”
卓宗棠唔了一声,“其二,便是卓宗棠战功彪炳,升官加薪,然后调入朝堂某个‘位高权重’的衙门。”
李汝鱼一脸尴尬。
终究比不得这些尸山血海爬出来的汉子脸厚。
这确实是女帝的意思,如果自己不能掌控徐骁和卓宗棠,这两人要么被调入清水衙门,要么在接下来的南北大战之中,被作为棋子布局。
卓宗棠哈哈大笑,不以为忤。
忽然间推金山倒玉柱,跪下,朗声道:“我卓宗棠从无待价而沽之心,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