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赵长衣,李汝鱼站在花苞前,耐心等着黑衣文人和宋词出现。
负手看向王府外。
随着青衣唐诗之死,远处那墨家剑客聂政的便倏然消失,显然姬月已知晓大势将去,没有留下来继续做困兽之斗。
确实如李汝鱼意料。
当青衣唐诗死后,姬月便现身,说小政我们走罢。
聂政剑归鞘,没有丝毫犹豫。
尽管再出一剑,就能让精气神已经损耗到极限的安美芹饮恨剑下,他也没出这一剑。
安美芹的剑道确实不如他。
但聂政从安美芹的剑意中,他竟然感受到了一种诗词之意,其剑意诚诚其心意拳拳,安美芹的剑就是他的心。
剑意中的那首小词那腔心气,颇壮。
聂政不是文人骚客,他很难从那连续几剑的剑意中汇整出安美芹的一腔壮气,但他能理解。
安美芹,当得起英雄!
英雄重英雄。
能不杀他,聂政自然不愿意杀他。
安美芹剑意中渗透出来的壮气,确实是他那首脍炙人口的壮词《破阵子》。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那种以天下先的圣贤之意,便是安美芹在大凉天下的剑道立身之本。
看着聂政远去,安美芹几乎连站立都困难。
但依然弯腰行礼。
心中默念:“谢壮士不杀之恩。”
他心知肚明。
自己的武道不论是在大宋能以万人阵中取敌军守将头颅,还是在大凉可战万象境,虽说皆是罕见的高手,但比之聂政……尚有差距。
异人世界所在的聂政,便是史上剑客前三。
大凉天下的聂政,便是夫子、剑魔独孤之流,虽略差,但亦有剑道入圣的可能。
他要杀自己,不难。
然而他一直有所保留,这一点,只怕姬月也没看出来。
只因他不愿意杀自己。
又或者是,他也不赞同姬月依附黑衣文人,继续为了墨家之义而奔走的行径?
不得而知。
但聂政亦当得起壮士之溢。
锦官城红照壁,距离王府约数里之远,两道娇俏身影浑身浴血,于空中落下时,皆是右手倒握如墨长剑横在胸前,左手亦倒握如雪短剑背负在身后,左腿在前而微踞。
公孙止水和方流年,这对同门师姐妹,一时间难分伯仲。
方流年的剑道极高,否则何以服众青龙会。
但公孙止水天赋更高,前些年跟着毛秋晴和宋词行走江湖,获益良多,剑道攀升极快,如今和方流年一般,皆是扶摇巅峰。
可望万象。
然而黑白双剑出自青城,就算两人尚只是扶摇境界,亦有万象之力。
皆已受伤。
身上的伤势部位,甚至连伤势深浅,也差相仿佛几乎一模一样。
方流年抬头看了看天穹青色火焰湮灭,脸色凄然,连唐诗都死了,自己这辈子恐怕永远也杀不了李汝鱼,更别提为祖父方希直公平冤昭雪了。
公孙止水叹道:“师姐,回头吧,为时不晚,我去求李汝鱼,让他去求女帝,只要你今日放下双剑,今后依然可以执剑行走江湖,做一个自由自在的人,何必要束缚在过去里。”
方流年苦笑。
笑出了泪。
到了此刻,她自然明白了师妹公孙止水为何会阻止自己。
她在救自己。
一旦自己对李汝鱼出剑,那么以青衣唐诗的性格,绝然不愿意以多欺少,那么自己必然会死在李汝鱼剑下,而且会很快。
但那有如何?
我方流年今日本就是抱着必死之心而来。
叹道:“师妹,回不去的。”
既已愧对方家祖父希直公,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战罢。
死在师妹公孙止水剑下,总比死在大凉士卒手中好,而且此处距离青城不远,师妹也会将自己尸首送回去。
埋骨青城天下幽。
挺好。
当方流年黑白双剑交织,升空化为一轮阴阳太极图时,公孙止水流泪了。
为何?
为何你我师姐妹今日非得不死不休?
青衣唐诗已死,蜀中大势早去,师姐你为何执迷不悟。
当太极阴阳图中两条游鱼游曳而出,笼罩了方圆数十米范围时,公孙止水不得不出剑,也是双剑交织而化太极阴阳图。
两轮太极阴阳图交织在一起。
四条游鱼,两黑两白,在空中激烈交缠,生死相依,激荡起狂风,席卷起尘埃,红照壁方圆百米之内,不见天日。
片刻之间,一切化为虚无。
“师姐!”
公孙止水悲痛的声音响起。
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