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林延潮上殿。
但是殿下百官议论却是没有停止。
下面的争议,主要是林延潮上殿到底是处罚的,还是封赏的。
众人各自有各自的道理,不同的说法。
李三才与沐睿则又是一等心情。
沐睿自顾道:“依我之见,林三元这一次既不是加官,也不是处罚。”
众官员笑了笑,都不去答他。
倒是李三才接话道:“侯爷有何高见?”
沐睿笑道:“当然是贬官远放!搞不好要到云南任官。”
众官员们都是笑了,李三才也推杯笑道:“候爷说笑了。”
沐睿笑道:“说笑那倒未必,本侯倒是一心一意盼着林三元远放至云南。”
众官员都知道沐睿言下之意,沐家虽不是王爵,但官员百姓都私下以为沐家就是云南王了。
若官员在云南得罪了沐家绝对不好过,之前云南按察副使,堂堂正四品官只是因路遇沐国公没有避道,结果他的下人被沐家军士抓起来当道鞭打。
沐家之跋扈由此可见,虽说云南的文官们群起弹劾沐家。但听说天子念及沐家这一次云南边功,以及世子入京打点了一番,有打算放沐家一马。
可想若林延潮真到云南做官,沐睿会如何为难和折辱,难怪他在席上说他一心一意盼着林延潮贬官去云南。
李三才闻言笑了笑,心想若林延潮真贬官至云南,那可是真就这辈子翻不了身了。
众人说说聊聊,吃着宴席上的酒菜,这时大家才发觉为何林延潮去了殿上这么久,仍未出殿,按道理天子早就宣旨了才是,莫非有了什么变故。
而沐睿见林延潮迟迟不出,心底更是笃定。这时候但听殿上道:“陛下有旨。”
众官员都是心底一拧。
李三才,沐睿都是第一时间抬头看向殿上。
但听殿上言道:“陛下有旨,授前归德府知府林延潮……”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心想,果真林延潮是上殿授官了,只是不知何职,是外放?还是京职?是升官?还是贬官?
众人揣测的片刻之际。
“……林延潮詹事府左春坊左庶子兼翰林院侍讲学士。”
此言一出,大殿下陷入一片沉寂。
沐睿与李三才二人满脸涨红,仿佛吃了一记耳光。
一名官员着急的奔至东阁向正在整理玉蹀的翰林们道:“几位大夫,方才圣旨已下,授林延潮为詹事府左春坊左庶子兼翰林院侍讲学士。”
当先一名五十有许的官员轻轻哦了一声。
此人姓徐名显卿,乃詹事府少詹事,他听闻之后讶道:“此言当真?”
这官员道:“没想到储端也在此,建极殿上刚刚宣的圣旨。”
徐显卿点点头,回过身但见身后几位翰林闻言都在议论,惟独庶吉士叶向高仍专注于自己手上之事。
徐显卿不由在心底赞许,然后对这报信的官员道:“我知道了,你去翰苑通禀掌院,早作准备。”
于是徐显卿来至叶向高面前笑着问道:“进卿,我记得你与林三元是同乡吧。”
叶向高恭敬地道:“回禀翰长,学生不仅是他同乡,还是府试,院试的同案。”
徐显卿捏须笑着道:“你这位同乡前途不可限量啊。我虽为詹事府少詹事,官至四品,值日讲,但翰林院的本职仍只是侍讲,将来见了林庶子,还要敬称一声光学士。连我心底有波动至此,倒是你却是不动声色。”
叶向高笑着道:“回禀翰长,学生怎么能不羡慕呢?但是学生与宗海兄有约定,要效仿刘琨,祖逖,试看谁能一鞭先着。现在宗海兄先我一程,学生更觉得当奋起直追。”
徐显卿点点头道:“我辈正当如此。”
正待说话间,一人开门走进东阁来。
除徐显卿外,众翰林见了他都行礼道:“见过萧前辈。”
原来此人乃林延潮同年,万历八年榜眼萧良有。
萧良有至徐显卿面前恭恭敬敬地行礼道:“翰长,侍生方才见于待诏仓促往翰苑去了,路上见了也不打招呼,不知发生了何事?”
徐显卿笑着道:“好叫你知道,方才圣命下了,你的同年林宗海刚刚被拜为詹事府左春坊左庶子兼翰林院侍讲学士。”
萧良有闻言怔怔的愣在原地,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宗海他升任左庶子?还是侍讲学士?”
徐显卿点点头道:“是吧,我也是没有料到。萧修撰你?”
萧良有脸色变的很难看,然后又摇了摇头道:“我气度还真是不够,宗海他……他还真远在我之上了。当年我与宗海同入翰林院,他不久就去值了日讲,而我在史局修书六年,因修会典有功,从编修开坊为右善赞,今年因会典修成,内阁报闻天子,这才从右善赞迁为右中允。而宗海他……不能比,不能比啊。”
萧良有在翰林院修书六年,现在官职是詹事府右中允(正六品)兼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