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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是普通的样子,但对方目光凝决,一看就知是遇大事而不疑的性子。

    酒菜上后,陈矩当下开门见山地道:“在京城一直听闻林同知的事功之学,不知事功指的是什么?”

    林延潮见陈矩前认真做过功课,知道他爱听什么,于是道:“本官以为事功在于经济。”

    陈矩目光里抹过一丝讶色问道:“何以见得?”

    林延潮道:“眼下国家之弊种种,如官吏贪墨,宗室日增,边事疲惫,其实归结在一起就一句话国家虚耗太多,以致于国库没钱。”

    陈矩点点头道:“说得好,当年庚戍之变,咱家不过弱冠,见干爹带领将士披坚执锐,守护京城,咱家心仰慕之。其实边事疲惫,归结原因就在于朝廷没钱,嘉靖年时国库岁出大于岁入,但为何仍是无法给足军饷,此咱家所不解。”

    陈矩又问道:“眼下西南兵事方歇,辽东边事又起,国家以天下钱粮经漕运,供给九边,但仍是不足。圣上因此苦劳不已,咱家也是忧心不矣。”

    “咱家以为此漕运之弊矣,不知林司马是如何看的?”

    这就是考较自己了,林延潮道:“最上之法莫过于漕运改海运。”

    “漕运改海运可以治本?”陈矩反问道。

    林延潮道:“当然,开海运不仅可以至京师,还能抵至辽东,粮船经海路抵至开原城西老未湾,不仅京里粮事可解决,辽东还可得海运之惠。”

    陈矩闻言点点头,这改漕运为海运之事,做起来十分艰难,但所谋却是和他一致。

    寥寥数语,陈矩深感林延潮与他政见相和。

    陈矩不知林延潮是早做好攻略的缘故,这开海运之事,也是历史上陈矩的政见。眼下说来陈矩对林延潮,不免有知己之感。

    这一点很重要,不说历史上,仅仅说现在陈矩成为司礼监掌印太监的机会也很大,一旦他上位了,他会喜欢一个与他政见相同的内阁大学士,还是一个政见不同的呢?

    要知道张居正之所以那么得意,也正是他与冯保作到了宫阁一体。

    历史上多少内阁大学士,都是被司礼监掌印太监赶下台的,前车可鉴。

    林延潮与陈矩聊天,二人越说越是投机。正如高淮说得,陈矩是相当有政治抱负的人,正是因为目光远大,所以他很能爱惜羽毛,路经地方不索贿,不骚扰百姓,就是明证。

    所以林延潮拍马屁的办法,就是努力做到与他政见相合,入阁之事离他尚远,但若能得到陈矩赏识,那么将来调回京师,重入翰林院机会也是很大。

    二人谈着谈着,已是到了潞王就藩之事上。

    这也是二人政见容易产生分歧的地方。

    林延潮即要巴结陈矩,也要坚持自己政治底线,这说起来颇难。

    陈矩一面用酒菜,一面道:“你们河南的官员要潞王移至湖广就藩,但朝廷所拨给潞王的藩田却都在河南。藩邸在湖广,但藩田在河南,此事咱家不好与圣上交代。”

    林延潮道:“若再建藩邸要近七十万两之费,而河南一年的税赋折银不过一百五十万两。河南穷困如此,若能劝潞王不在河南建藩邸,公公善莫大焉,老百姓都感念你的恩德。”

    “可是我听闻,这近七十万两修建藩邸的钱,马玉已是命河南省收齐了。”陈规不为所动道。

    “没有七十万,只收齐了区区三十万,还是追讨各府多年积欠。为了完成考核,省里逼迫府里,府里逼迫县里,县里逼迫官吏衙役下乡催征。老百姓苦不堪言,去年马玉强夺民财破家者百余户,但横征暴敛之下,破家又岂止百户,一个冬天方才过去,但开封府已经饿死了两千余人!”

    听林延潮这么说,陈矩倒吸了一口凉气,开封府还是首府尚且如此,其他各府就不知饿死多少人了?

    “为何官吏如此苛?朝廷之政猛于虎?”陈矩十分触动,放下筷子。

    林延潮道:“此考成法之弊,官员征粮与考成有关,税赋缴纳不足八成者,考成法下一律免职。所以公公一句话,就能活河南百姓无数。”

    陈矩闻言默然半响,然后道:“考成法乃江陵公之良法,但在马玉手上竟被糟蹋成如此。”

    顿了顿陈矩又道:“咱家可以上书劝陛下让潞王就藩湖广,但这收齐三十万如何用?”

    陈矩目光有几分尖锐。

    没错,藩王是贪得无厌,但官员也不见得干净。

    陈矩道:“朝堂上早有传言,说马玉横征暴敛太过,激起了河南官员的集体抗议。但百官真是为民请命吗?有人说是马玉太过贪婪,吃相太过难看,以致官员们无法上下其手,中饱私囊。没错,咱家一句话可以活人无数,但咱家更怕这老百姓的钱,不给藩王拿走,而是入了贪官污吏的囊中!”

    “除非你们能将这三十万两都还给老百姓,你们办得到吗?”

    听陈矩这话,常人很难反驳,三十万两银子发给河南五百二十万老百姓,一个人分不到多少钱不说,这行政成本也是很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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