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雯说:“老前辈,想来这些天净是些枯燥的站桩c顶缸c举扫帚的练功,咱能不能有两下又好玩c又锻炼的,就比如我在孤山上那段训鹰的经历?”
“好玩的?那好说。”老和尚答应道:“娃儿你也不早说。”
晴雯揉着酸痛的双腿,心想:“早知道您老人家好这口,我把宝玉请来,给你做一日三顿野兽肉吃。”
月影稀碎,一老一少大小不一的两个身影绕着一个石头大家伙在做运动。
“什么好玩啊?!简直啦。”晴雯苦笑着。一老一小的身影在拉磨c磨面,这难道不该是驴干的活吗?!
“晴雯,你听好了啊,”老和尚哼哼唧唧,一边拉磨,一边口念有词:
“吃荞面的并不比吃白面的身体好c病少命长;吃素并不比吃肉的健康;吃核桃并不比不吃聪明多少;吃枸杞并不比不吃的健康;锻炼的并不比懒的不爱动的人多活几天;爱生气的并不比心静的活的长”
晴雯站住不拉磨了。
老和尚说:“咋啦?你不想吃拉面啦?”
晴雯嘟着嘴说:“照你这么说,我还来学什么功夫啊,报什么家仇,找什么亲娘啊?一点都不好玩。不玩啦。”
“什么都是枷锁,你以为绳子一套上,你说解套就解得套来?”老和尚依旧笑呵呵的,自打晴雯和他学徒以来,晴雯没啥太大长进,老和尚倒是养得白胖了许多。
“所谓随心所欲不逾矩,太随心了并不是很好,太所欲了也并不妙。心多宽,地多大,只是,还要有规矩。”磨磨叨叨的老头儿顽童般用绳子绑住手脚,像蚕儿一样一扭一扭地打着转,不远处石阶上,一只小乌龟懒洋洋地望着晴雯和老和尚。
老头儿说:“你举扫帚c顶缸,那是锻炼你的专注力c定力,让你打坐c倒立,是想让你清空,磨叨你是让你对老人家有点耐心,至于拉磨嘛,是我这些天没钱买细面,只好让你帮我加工”
夜深人静的夜晚,荐福寺最僻静的寮房前,两只手脚都被绑着的“虫儿”谁也不肯认输,都在奋力扭展着身子,向前,在你争我抢地绕大缸蹦跳着
四圈下来,结果可想而知,晴雯遥遥领先老和尚一圈,径直蹦跳上调节,扭动着身子朝小乌龟而去。
当她蹦上抵达石阶前,老和尚手中拿着小乌龟正在冲他痴痴发笑
原来,当晴雯老老实实地通过扭动身体前行时,老和尚在最后关头挣脱手脚的绳子飞身落在了石阶之上。
晴雯望着石阶,不成想,就要到手的小乌龟却被高高举在老和尚的手中。
晴雯极不服气,道:“老前辈,这算什么?”
“这就叫‘大道无道’那些绳子,教条拴住手脚,你只能是一只小小的虫子所以,不要告诉我不要吃酒c不要吃肉c不要这不要那自在,方得始终”
说着,老和尚将手中的小乌龟轻轻用手一带,晴雯瞪大小眼睛眼看着小乌龟消失在夜空里,甚是心疼。
半响后,只听到“噗通——”一声,落入了矮房子后面的荷塘里。他悬着的心随着小乌龟落入荷塘中而落地,却发现,老和尚已不见了踪迹。
荷塘边一块亮闪闪地大理石上,老和尚盘膝坐在上面,心止如水。
晴雯望着天边的圆月,脸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老和尚看在眼里,说道:“这就对了,莫要强求。要知道,大道合乎自然。所谓‘只可直中取,莫向曲中求’”
晴雯当下明白,原来是心有分别,自然远离了真意。
“你已皆知,去吧!”老和尚睁开双眼,望了一眼晴雯,似乎就懂得了晴雯的懂得。
“我还得去擀面条。没干完,心不踏实。”晴雯举了举宝玉用银杉木做的擀面杖,自去了寮房。
此后,晴雯多次再去过荐福寺。
然而,那间很矮的寮房早已住进了新人。
整个荐福寺,没有人见过,更听说过晴雯所描述的那个贪吃的老和尚。
晴雯手中提着一个空坛子,正要横穿朱雀大街去天河市十八大街。
清晨的暖阳照得人很舒服,晴雯一路上哼着只有自己听得懂的小调儿,双手反剪地背在身后,右手的小拇指牢牢地勾住双耳黑釉坛的耳朵,因为晨起心思大好,故而,晴雯的步子格外的轻松。
临近荐福寺,晴雯的兴致热度终于由高烧状态稍或降至平缓。
也只有平静了,她才留神到:周围环境不大对头。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今日十五,可是天河市一个月中最重要的开市日。
怎么街上不见摩肩接踵,反而几乎万人空巷呢!?
提着醋坛子,晴雯瞧东瞧西,突然,身后传来铁甲凛凛作响的声音。
她扭头一看,一只大手已按在自己的肩上:“小子,你走错道儿了吧?”那声音沙哑中带着点西境的口音。
晴雯乐道:“不该有错啊!醋是王记家的最好,这条街直接去王记家,这可是最近一条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