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宝玉从家里传音到裘记面馆来。
“呀——”
晴雯乖乖地收了神识,走出面馆。
回到通济巷大杂院,晴雯猛一低头,见院里树上的山楂花已被刚才的那场太阳雨给打碎了一地。
屋内,正在揉面的宝玉对晴雯道:
“我让老木匠把我小宝送的那根杉木棍做成了擀面杖,反正闲搁着也是搁着”
要是平时,晴雯肯定会因心疼银杉木,对宝玉这种变宝贝为做饭家务事的行径表示反对,并连连大呼不可理喻。
可今天,他一反常态,没功夫去理会宝玉的话,心思都在十二年前那场追杀上。
“还好,”晴雯心想:“这小娃子一旦被村长给接手,一定就有救啦。”想到这里,他略放下心来。
坐在木桌前,山楂花一地,手擀面条一大碗晴雯的筷子伸了出去,本要夹面,正在这时,他一个分神,他的筷子停在了半空中。脑海里,仍盘旋着左将军莫浩然人头落地前将女儿生生给抛向莫翁的画面。
她扭过头去,不想让宝玉给看见,一滴滚烫的热泪正悄无声息地挂上脸颊。
“饿了吧?瞧瞧你,快去把脸上的雨水给擦擦”宝玉道。
“今天的擀面不好吃吗?”宝玉见晴雯难以下咽c却又努力下咽的样子,不由得脱口而问。
“好吃!好吃只是,我再也不想去裘记面馆了”晴雯说。
“咋不去了呢?!你难道已经摸清楚了那对面茶楼里看守咱的是哪路人马?”
晴雯摇了摇头,他并没有说出自己不再想去裘记面馆的真正理由。
宝玉留意到晴雯从裘记面馆回来后的微妙变化,她隐约感到,似乎有些什么事情在发生着,但,她并没有马上去追问。
夜里,睡在外屋的晴雯翻来覆去,把个木床板给弄得山响。
隔着柱子,晴雯听到里屋宝玉熟睡时均匀的呼吸声,他内心有种说不出的罪过感。
如果真如父亲在遗言的便条里交代的那样:“晴雯乃大周先王之后,承继大周之嗣”,那么,自己的父亲,景扬不正是在十二年前当政的大周王上吗?他自然和这“左将军灭门案”脱不了干系!恐怕就是他的命令。
宝玉今年即将满十三岁,算起来,村长接过来的女娃恐怕就是这宝玉。若真如此,宝玉会不会嫉恨自己这个杀父仇人的儿子呢?!
晴雯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这是她从响铃那里得知自己身世之后头一次正视自己的身世,然而她却是为了别人。
因听闻裘记馆有关左将军血案而产生窦疑,再由一地山楂花作引子,令神识能探索到十二年前的血案,此时,来回这么一趟,晴雯的神识已经极度疲惫。
但是,为了宝玉,她愿意拼却自己的气血,回到十二年前去,再探个究竟。
神识探处,只见空荡荡的朝堂之上,站着三个人。
下面站着的二人,晴雯一眼就认将了出来。
他们是右将军重凯和年轻的校尉,两人看似各怀心事,然而,在大堂之下,又皆一付服从的样子,俯首不语。
那居于大殿之上的人面色持重,器宇轩昂,他身穿中单素纱龙袍,腰佩西域丹霞美玉,手按双阳中天剑这,莫不就是大周王上?!
“眼前这日子并不是什么庆典c年节之日,为何王上穿戴得如此威仪整肃?”晴雯心想。他的心里,并没有生出一种因第一次见到自己生身父亲而有的亲近和激动,反而因着宝玉身世的缘故,一看景弘,晴雯就心生憎恨。
“给我速速把那娃儿给找到,立斩!不留!”景弘正沉声指令着。
“诺——”
“莫非父王景弘要斩尽杀绝?!”晴雯大惊之时,所探索到的朝堂之上的画面正渐渐离自己远去,自己的神识竟然不用晴雯催促,自己兀自撇开朝堂内的情形,转而去寻那正在搭救女娃的贾老爷。
此时,黑压压的箭雨遮天蔽日从后方而来。贾老爷一手挑箭,一手怀抱女婴,打马直奔西山逃去。
黄马的屁股上已然插上了二支箭,一溜烟地,它风驰电掣而去。
“啊——”
晴雯一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浑身是汗。
此时,宝玉已然起床,正在火炉边煨茶,他对晴雯的一惊一乍已经司空见惯,故而,连眼皮都没抬。只纤手弄茶,静心沐香。
晴雯还沉浸在刚才的噩梦里,望着已逼近屋子中央的光影发呆。
“晴雯——宝玉——”
蛮子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他手扶在门板上还来不及进屋,就喊道:“有人找你们,已在巷子口啦。”
晴雯被蛮子的话给彻底惊醒过来。刚穿好鞋,晴雯一扭头,一个头戴斗篷的人出现在蛮子身旁。
那人摘下斗篷,问道:“宝玉和晴雯是住这儿吗?”
“是你啊!”宝玉起身来迎崔天麒。
“这儿可真难找。”崔天麒一身老百姓的打扮掩不住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