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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七不知所终

    四辆车缓缓地向北开去。人们前呼后拥,潮水般涌向北大甸子。

    吉普车前导。

    高勇押在第二辆车上,脖子“梗梗”着,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他本来个子不大,却显得十分挺拔。

    高智圆押在第三辆车上,他本来比叔叔高许多,却低头猫腰,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嘿!高智圆怎么还没高小个子尿/性?”一个社员说。

    “高智圆尿裤子啦!”另一个社员大笑道。

    “你要是快‘吃花生豆’了,也得尿。”

    “我——连眼皮都不眨儿。”

    人们七嘴八舌,议论纷纷。对平时瞧不上眼的高小个子,挺“光棍”的,产生一分敬意;对平时高看一眼的高智圆,产生了极大的蔑视。

    老百姓历来喜欢热闹,尤其爱看杀/人。特别是高智圆,不但在红星大队是红人,在红旗公社也算得上是个名人。那么年轻,又那么有才,却冒天下之大不韪,绞尽脑汁将小舅子活/埋在墙里,将好朋友用雷击/死,犯罪手段之残忍,手法之狡猾,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不看一看他是怎样被枪/毙的,错过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真对不起爹妈给的一双黑眼球。老头儿老太太都赶来了,再不看说不定哪天就入土了。孕妇也赶来了,看一看肚子里的孩子胆儿就会大一些,摸黑也敢到处钻,难产的几率就会小一些。男孩子们更不用说,一个个争先恐后。偷看生孩子和不敢看枪/毙人的男孩都不是好样的。前者是不知羞耻,后者是胆小如鼠。

    胡跃仙原本下定决心,要亲眼看看高智圆这个畜牲被枪处死的情景。可当车开向刑/场时,她的决心动摇了。脚迈出两步,就改变了方向,不是走向北大甸子,而是走向家里。她从骨缝里都透着对高智圆的恨,却在心底埋藏着对他的爱。这种爱恨交织的心绪,如浆子锅煮麻——胡搅蛮缠,怎么也分不开。连日来,她想把对高智圆的爱全部割掉,这爱却像韭菜,割掉一茬,却又长了出来。她明明知道,对高智圆不用说爱,哪怕有一丝一毫的怜悯,就是对弟弟亡魂的大不敬。可是,她就是没有勇气去看杀/害弟弟的凶手就地正法。一想到弟弟的大仇得报,就心花怒放;再一想到高智圆会饮弹身亡,就有一丝心痛!

    车一步步逼近北大甸子。吕斌的心也是五味杂陈,他恨高智圆杀/人,又替他惋惜。一个无论有多么远大前途的青年,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行,被判极刑也是理所应当的。可是,心里面还真的挺难受。

    一股臭味,钻进吕斌的鼻孔。臭味越来越浓,以至于小王和小李一手拖着智圆,一手捂鼻子。高智圆不但吓尿裤子了,还吓得拉裤子了。

    “高智圆,你能不能死得像个爷们?”吕斌大声喝叱道。

    智圆面如死灰,两腿抖个不停,小王和小李努力地拖着他。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吕斌说着,将身子移到一边。

    车刚一停稳,第四辆车上的人都下来,围成一个半圆型,将群众隔开。四辆车头对着高粱地,尾对着大甸子。巩不凡下达命令,高勇先受刑,然后是高智圆。

    群众在警戒线外拥挤不堪。

    “挤什么挤?活腻了,也不想活了?”

    “头偏一点,有热闹大家看。”

    “回家让你爹妈给回回炉,个儿长高点。”

    “个子大有什么了不起,哪天刮大风把你刮折了。”

    “别踩呀,我鞋没了。”

    “”

    两个坑早就挖好了,圆圆的,约半米深。有人先跳下车,将车后箱板打开。高勇被押下车,一步步向坑走来。走到坑前,高勇挺立着。“跪下!”有人高声命令道。高勇居然不跪。被一脚踢在腿窝上,趔趄一下,跪在坑前。高勇突然回头,喊道:“智圆,叔对不起你!先走一步啦。”枪口几乎顶在脑袋上,呯的一声,高勇草捆似地倒下,裁到坑里。

    “怎么这么一下子,就‘毙古’了?!”胆大的人睁大眼睛看,很不满足。胆小的人闭上眼睛。

    “别吵!”不知谁喊了一声,人们一下子安静下来,静静地等待下一个。

    小王跳下车,将车后箱板打开。吕斌将枪握到右手中,往高智圆身后移,闻到的臭味更浓了,左手下意示地捂了一下鼻子。小李和小孙顾不上臭,想一起使劲,把高智圆架下车。一不小心,小李的枪从肩上滑下来。刚要去捡,却被人一脚踢下来。小孙被人使劲一推,也从车上摔下来。吕斌刚刚一动,右手腕被猛击一下,枪掉在车箱板上。瞬间,腰被顶了一下,脚一滑倒在车箱板上,枪被人抢去。吕斌一边起身,一边伸手去抓对方的衣服。呯的一枪,子/弹出堂,打在他右胸上,一股鲜血喷了出来。一个绿影蹿了起来,落到车机关盖上,一滚儿飞下车,消失在高粱地里。一会儿,枪声大作,如炒豆一般。群众一下子被惊呆了。

    秦钟不信,马胜利不信,巩不凡更不相信,高智圆跑了。吕斌更是打死也不相信,高智圆会在自己的枪口下逃掉。车上,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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