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儿广播,准比公社的刘小娟播得强多啦!”
胡文轩顺着牛虎的手指望去,果然是自己的二女儿,猫着腰顺着大坝的斜坡往上艰难地登着。
“好!来的正是时侯,给老爹好好出出菜!”胡文轩使劲的搓着手掌。
跃仙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扑倒在胡文轩眼前,只叫一声爸就昏了过去。
“跃仙!跃仙!你怎么啦?”胡文轩喊声震天。
“孩子是不是中暑了?”牛虎伸手摸了一下她的脑门,“快抬到荫凉地方去,叫赤脚/医生白莲花来。”
跃仙被抬到一颗杨树下,白莲花号了号脉,说:“轻度中暑,喝点盐水就好了。”
半晌儿,跃仙缓了过来。
“跃仙,你怎么了?”胡文轩急切地问。
跃仙站了起来,一下子扑到胡文轩的怀中:“爸——”
“有什么事儿,你慢慢说。”
“跃进失踪了。”
“跃进失踪了?”
跃仙平复了一下心情,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胡文轩的心一沉,分寸未乱,命令说:“牛虎,我带几个水性好的社员先回去,这里全权由你指挥,别给红星大队丢脸。——你替我向马书记请一下假。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吴形声的爸爸吴海,赶着马车拉上四个水性好的社员和胡文轩向红星大队奔来。
六个大老爷们脱得一丝不挂,用手c筐c箩c网等在北大坑捞人。一直到天黑,一无所获,只捞上些破东烂西。诸如:老康头的拐棍——不孝子康三驴子给扎进去的;刘小脚的大烟袋——儿媳妇二埋汰给甩进去的;生产队的半块犁铧——崔四肥子偷铁怕发现投进去的。六人坐在地上,望着满坑的水,喘着粗气。胡文轩长长地叹了口气。
“文轩呢,吉人自有天相。跃进也许洗完澡,去河里摸鱼,被河流冲走了。说不定哪天,自己个就回来了。”吴海安慰说。
“但愿如此呀!”胡文轩用手指使劲地挠地,中指已经出血。
“俗话说:活见人,死见尸。不见孩子的尸首,就有希望!”
胡文轩忽然向南方跪倒,嗑了三个响头:“毛/老人家,发发慈悲,保佑我家跃进大难不死,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呀!我会永远跟你干一辈子革命,上刀上,下火海,我胡文轩若皱下眉毛,就是大姑娘养的!”
形声坐在炕犄角,一动也不动。他怎么也不相信,跃进会被水淹死。心里明明知道,每年夏天,都会有小学生溺水身亡。三年前,崔四肥子的弟弟崔五,不就是在北大坑淹死的嘛。他亲眼看见,崔三将崔五从水里捞出来,放在牛背上吐水,水吐了不少,可人还是没活过来。崔五比他们大三c四岁,又好欺负小孩儿,因此,对他的死并没有太多的悲伤。跃进却不同,虽然平时也会有些小摩擦,可上学放学玩耍写作业总是在一块,形影不离。卫东有时还会跟跃进吵嘴打仗,可是,知道跃进出事了,哭得像泪人一般。虎巴巴的三个小伙伴少了一个,怎么能不让人痛彻心扉呢。智圆哥送来的《西游记》中册,怎么也读不下去了,晚饭也没有一点胃口。
“形声,你吃点吧!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妈妈不知是第几次劝他了。
“少吃一顿死不了!”形声第一次用这样的口吻跟妈妈说话。
“孩子,人呢,老天让你井里死,河里都死不了。——这就是命。”
“妈,你这些都是迷信。”
“什么迷信,老话还是在理的。迷信迷信,着迷就会信的。这几天,你老看那些妖魔鬼怪的东西,要是不信,为什么那么着迷呀?”
“妈,这是《西游记》,神话小说,你不懂的。”
“怎么不懂,不就是孙悟空c猪八戒c沙僧保着唐僧去西天取经的事嘛!为什么取经啊?还不是请西天佛祖,来保佑我们天下太平嘛!”
“妈,你要是到外面这么说,会被批斗的。”
“我就是在家里这么一说。别以为你妈不识字,就没有阶级觉悟。这个理,我比谁都明白。”
“明白就好!”
“哎,昨天的皇历还没揭哪儿。”
“什么皇历?那叫日历。”
“名字不一样,都是这东西。‘一物生来真稀奇,身穿三百多件衣,每天给它脱一件,年底只剩一张皮。’”
“妈,你也会谜语?”
“妈不知道啥叫谜语,只知道这是‘闷儿’。‘哥俩一般高,出门就摔跤。’‘麻屋子,红帐子,里面住着个白胖子。’”
“妈,你又翻这些老皇历了。”
“你看看,你看看,你不也说皇历吗?”
“我这个皇历的意思,跟你那个皇历的意思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我这儿皇历是本,你那儿皇历是花?真是的。”妈妈将皇历撕下两张,“留着给你爹当抽烟纸,省着他老扯你作业本。”
“妈,把昨天那张给我。”
“你要它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