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一切,对云中城外矮山防线甲二军寨的火长王东而言,都显得莫名古怪。
本来上头交代的命令,是严防死守扎在七八里开外的千余越部营地。除了各处营寨当中值守瞭望之人,一个时辰就要向城中用旗语汇报。差错半点功夫,就能一级一级的压下来,将所有人都骂得狗血淋头。
更有一营甲骑一直在千余越部左近巡视,分成数班,轮流值守。这些轮班完毕的甲骑也不回城中,就是退到矮山上各寨当中休息。
要知道整个恒安鹰扬府,虽然近乎人人有马,但是甲骑也就两营而已,还是靠着去年大败突厥的缴获武装起来的,是刘武周心尖子宝贝疙瘩。
这一营甲骑轮番到各处军寨中歇息,王东他们军寨守军还得烧水烧饭,铡草运料,伺候好这群眼睛高到天上去的大爷们。
连日这样下来,军寨中守军只觉得比平日行军打仗还都要累。
种种一切,让王东还颇有烦言。不就是一个千余越部吗?来了不过五六百部族战士,就算那些七零八落的九姓鞑靼各部都加上去,也不过就是千把名部族战士的规模。想要闹事,凭着恒安鹰扬府数千精锐,反手就能灭了他们!
何必这么如临大敌,日夜戒备的模样,没得倒让人小瞧了恒安鹰扬府!
可在今日,天还没亮事情就不大对。先是守寨的队正吩咐下来,今日向城中通报日常情形的旗语暂停,不用时时回报千余越部动向了。然后又是一营甲骑全都撤了下来,留了一部分在军寨中歇息,剩下的干脆就一直撤回云中城去了。
然后就是一队又一队的九姓鞑靼各部贵人,大摇大摆的直奔千余越部王帐而去。各寨中守将就当没看见,而云中城那里更是安安静静,半个号令都没发过来。
一下子从戒备森严跳到不闻不问,这些将主也不知道在做什么,简直就没个准定主意!
一定又是苑君章那厮瞒过了刘鹰击,不知道又在谋划什么事情!
半个白天,王东就在面向千余越部的寨墙上走来走去,一直嘟嘟囔囔,只是发泄自家的不满。
原来值守寨墙的差事,到了轮班时间,王东向来跑得飞快。今日难得寨中将主放大家休息,王东却偏生在寨墙上走来走去,瞪着眼睛朝千余越部大帐那里看去。今日风向偏偏又是迎着脸吹来的,半天下来,王东给风吹得眼睛都红了。
他带着的那一火兵,火长发癫,兵卒们也只能跟着。这是恒安鹰扬府的规矩,一火动则同动,止则同止。就是讲究这般交心换命的军中袍泽之情。
但大家伙儿就寻着一个避风的地方小声说笑,谁都知道王东是个总喜欢和上官犟着来的脾气,不然以他七年的恒安鹰扬兵兵籍,怎么会才是个小小火长?
他在那儿发癫,大家也只是由着他,要是跟着他喝风值守,那才叫是傻。
几个大头兵正袖着手蹲在寨墙垛口之后,聊到秋日大集之后能发多少文饷钱,够大家能去哪儿快活一下之际,就听见王东变了调的喊声:“打杀起来了!”
一众军汉只是不理他,当自家火长风喝多了痰气上涌。
但王东的声音再度响起,都快扯破了嗓子:“入娘的真的打杀起来了!”
一名手下不耐烦的回了一句:“火长,在这个破地方,吃杂粮打苦仗,一日不得闲,难得休息一下,你还闹腾咱们作甚?”
王东破锣嗓子完全放开:“想歇着等死了有的是空闲!千余越部那儿打起来了!九部自家混战!”
几名手下终于被惊动,没精打采的站起身来,向着远处千余越部方向望去。
几个人的下巴顿时就快要砸到脚面。
千余越部聚落营地当中,人影小如蚂蚁,但是真的是混战做一团。而更有一个小小人影从营地中逃出,不多时候,十几骑也开了营门,追了出来!
九姓中人在刘武周默许之下聚会,大家不明白也懒得去问究竟。不过天知道他们自家怎么打出狗脑子来了!
还是王东反应最快,寨墙上常备一只牛角号,以为示警。王东举起号角,呜呜吹动。
一旦号角响动,便是警示。转瞬间把守本寨的队正,还有在寨中歇宿的那一营甲骑的队正都冲了上来。
本寨军将知道王东那倔驴脾气,上了寨墙就破口大骂:“入娘的贼王东,你就见不得你家阿爷消闲半刻?”
王东一指眼前远处。
这时已经是徐乐疾驰来援,接连冲撞千余越部骑阵之际!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徐乐红马长槊,所向无敌,千余越部骑士难有一合之敌,接连落马,死伤连连。
而那甲骑队正陡然一声大喝:“好本事!真正好本事!”
王东颤抖着发问:“是不是那神武徐乐?”
那日徐乐直撞入云中城,从苑君玮打到尉迟恭,最后逼得刘武周出现,那幕场景,对见过之人实在太过深刻。虽然身影微小,但纵横之中,如此英姿,除了那位少年英俊的神武徐乐,还有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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