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电报,咸丰并不陌生,去年京师就为架设电报之事吵的沸沸扬扬,最后还是他点头同意的,只是没想到如此之快就开通了,接过电报扫了两眼,他眉头一跳,立时沉下心细看,看完之后,有些不敢置信,又从头看了一遍,这才闷声道:“易知足想做什么?”
易知足想做什么?穆章阿一路上也在想这个问题,以惠亲王电报所言,易知足可谓是一心一意为朝廷着想,堪称是公忠体国的典范,可易知足明摆着不是那样的人!这背后显然有着他们不知道的意图,但一路琢磨过来,他也没琢磨出什么来。
见的咸丰问起,他迟疑了下才道:“皇上,易知足或许真有可能是为西北战事着想。”
咸丰皱了皱眉头,“如此说来,易知足岂非是没有不臣之心?”
穆章阿登时不知道该如何回这话,从易知足这几年来的种种举措来看,要说易知足没有不臣之心,打死他也不相信,可乘着俄土战争出兵西北,出兵剿灭太平军、捻军,又是怎么回事?有不臣之心,会如此做?太矛盾了!
略微沉吟,他才道:“皇上,易知足说,俄土战争最迟明年年初就会爆发,不妨暂且静观其变。”
咸丰瞥了他一眼,道:“南洋海军正在东南各省招募新兵,会不会是缓兵之计?”
这不可能真不大,穆章阿暗忖,朝廷是能阻止南洋海军招募新兵?还是敢在这个时候公然征讨元奇?易知足有必要弄什么缓兵之计吗?那家伙一直以来都是习惯堂堂正正的碾压!
不等穆章阿开口,咸丰也意识到不可能,当即话头一转,“看电报上的日期,是今天从上海发来的,京师到上海的电报已经开通了?”
“回皇上。”穆章阿连忙道:“已经开通几日了,不过,电报局还没正式开业,尚且在调试。”
“即发即收,迅捷无比,这电报确实极为便利。”咸丰缓声道:“就是不知道能否保密,这事着人了解一下。”
“奴才遵旨。”穆章阿连忙道。
略微沉吟,咸丰才缓声道:“两江总督李星沅再次奏请乞休,可有适合人选?”
这是同意李星沅致仕了?穆章阿心里一喜,这个位置他可是惦记好长时间了,至于合适的人选,那自然是有的,略微沉吟才道:“奴才举荐福州将军怡良。他是满洲正红旗人,由刑部笔帖式提升员外郎,道光八年外放,久历地方,曾任江苏布政使、广东巡抚,听闻与易知足关系颇好。”
听的最后一句,咸丰心里一动,两江总督确实需要一个与易知足关系颇好的大员担任,否则未必做的长久,略微沉吟,他才道:“先跪安罢。”
福建,福州,马尾港。
马尾港在福州城东南,在闽江两分流——台江、乌龙江会合处,港口负山面水,港阔水深,为天然良港,水路西至福州三十余里,东距闽江口五十余里,是水路进福州的必经之地,自古即为重要的对外贸易港,过往船只多在此停留,马尾镇也因此而繁荣。
不过,今日马尾港却是一派肃杀,港口码头上衣甲鲜亮的八旗兵丁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原本停泊在港口的渔船商船也都被驱赶一空,诺大的港口空荡荡的,码头上还搭建了也个规模不小的长棚。
棚子里,福州将军怡良坐在太师椅上遥望着宽阔的江面暗自感慨,他前来马尾是为迎接易知足的,遥想当年他身为广东巡抚之时,易知足不过是一个行商子弟,元奇银行也才初建,不过就是一家垄断广州钱业的大银号,这一晃十多年,易知足已是三等公爵,南洋大臣、南洋海军提督,元奇也成为庞然大物,
“大人。”副都统霍隆武凑上来笑道:“咱们福州与南洋海军可没关系,大人何必前来马尾迎接易公爷。”
怡良看了他一眼,道:“远迎三十里,觉的掉身价了?”
霍隆武确实有这想法,易知足虽说是名满天下,但与朝廷的关系着实不咋得,而且与福州驻防八旗也没什么关系,巴巴的远迎三十里,应景的时候不定就是一桩祸事,这次南洋海军出兵帮着福建平乱,闽浙总督王懿德都没前来迎接,他们何必如此殷勤?”
干笑了两声,他才试探着道:“听闻大人与易公爷是旧识?”
“私谊是私谊,公事是公事。”怡良缓声道:“易国城不只是三等公爵、南洋大臣,南洋海军提督,更是元奇大掌柜,是咱们大清名副其实的财神爷,他手指缝里,就足够咱们福州驻防八旗吃几年的,殷勤点何妨?”
听的这话,霍隆武眼睛一亮,连忙道:“还是大人体恤,这两年物价飞涨,那点子俸禄糊口都难。”
“你想哪里去了?”怡良瞥了他一眼,道:“不是银子,是火枪,一百两银子一杆的米尼枪!听说过没有?元奇在广州、上海的兵工厂都能制造米尼枪,咱们要是有一二千枝米尼枪,剿灭那些个会党不费吹灰之力。”
话才落音,就见的一名武官快步上前禀报,“大人,船来了!”
怡良连忙起身走出长棚,就见四艘冒着黑烟的蒸汽炮舰正迅速的溯江而上,一众八旗官兵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