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曹州府府治菏泽。
丰被黄河决口,灾民四处奔逃,地处上游的菏泽自然而然的成了灾民的一个聚集地,丰县、鱼台、嘉祥、金乡、济宁等遭灾府县灾民源源不断的涌来,元奇伙同地方士绅富户在城外开设大大小小三十多个粥棚,也难以兼顾周全。
有经验的灾民都自发自觉的继续向外逃荒,他们很清楚,纵使是有赈济,也不能多做停留,后继的灾民会越聚越多,一旦赈灾的粮食吃尽,就会坐以待毙连逃荒的机会都没有,走的越早,离开灾区越远,生存的机会就越大。
每天都有大量的灾民涌来,也有大量的灾民漫无目的脚步匆匆的向北、向西、向南前行,他们只有一个信念和目标远离灾区!
“施粥了!施粥了!快,赶紧排队!”随着喊声,灾民们蜂拥而至,自觉的在一个个粥棚前排起了长队,几天下来,他们都已经清楚一个事实,不排队不施粥。
就在灾民们排成长队领粥的时候,一个三十出头缙绅打扮的汉子站上一条长凳子上,高声道:“我是元奇负责菏泽赈灾的掌柜,我姓石,大家都听我说。”
顿了顿,见的众人都望了过来,石运福才大声道:“这次遭灾范围大,受灾的人口多,我们元奇为了确保大家都能够得到救济,从各地紧急购买调运了大批粮食囤积于开封至西安的沿途府县乡镇,大家逃荒,向西走,沿途都有元奇的赈灾粥棚和灾民棚,而且沿途都有指引路牌。”
对于众多从来没有离开过县城的灾民来说,出外逃荒压根就是漫无目的,完全是盲目的跟随大流,谁也不知道究竟要逃往哪个方向,如今这一说,无疑的给他们指明了逃荒的方向。
石运福的话一落音,一众灾民登时议论纷纷,有胆大的灾民扬声问道:“石掌柜,不是听说元奇是向南洋移民吗?怎的又改西安了?”
“问的好!”石运福笑道:“南洋移民需要大量的船只,这次受灾的人口实在太多了,元奇没有足够的船只移民南洋,大家总不能都守在原地吧?为什么让大家往西逃,因为今年关中大丰收,粮食充足!”
“咱们逃到西安,能有活路吗?西安是大城,有荒地给咱们开垦?”
“这天寒地冻的,咱们能活着走到西安吗?”
“大家不要急!”石运福举起双手虚按了按,高声道:“元奇花费那么多银子赈济大伙儿,难不成就是为了把大伙儿引到绝路上?大伙儿放心,元奇既然指引大伙儿前往西安,就一定会给大伙儿一条活路!”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这才扬声道:“逃荒的活路千万条,大伙儿爱往哪里逃都可以,这是你们的自由!我只是告诉大伙儿一声,元奇在菏泽到西安的这一路,沿途都开设有粥棚,怎么选择,是你们的自由!”
说完,他冲着四周拱了拱手,不再理会众人,径直跳下长凳转身进了粥棚,他心里清楚,西安不是终点,新疆才是终点,但新疆历来都是流放发配充军的苦寒之地,而且路途又十分遥远,真要照直了说,怕是没人愿意去。
他才进粥棚,一个三十出头的士子追了上来,拱手道:“石掌柜,能否借一步说话。”
石运福上下打量了他两眼,拱手还礼道:“阁下有什么事?”
“鄙姓汪,嘉祥人。”汪季盛满面笑容的道:“在下不解,元奇为何要指引灾民向西安逃荒?”
石运福皱眉道:“汪先生应该不会也要逃荒吧?”
“在下不过是一介穷书生,不逃荒同样没活路,况且,还有不少族人。”汪季盛说着压低声音道:“早两年就曾听闻南洋海军进驻新疆伊犁,而且朝廷有意边政改革,移民实边,此番元奇该不会是移民西北吧?”
“在下不过区区一临时赈灾掌柜,很多事情都不太清楚。”石运福缓声道:“不过,有一点,汪先生应该明白,无论如何,元奇不会害这些灾民。”
汪季盛沉声道:“此去西安,一千余里,石掌柜可有考虑过,当咱们抵达西安之时,必然是天寒地冻,不能继续西行,那么多灾民聚集西安,元奇能够妥善安置?”
“汪先生多虑了。”石运福道:“元奇岂会拿数万甚至是十数万灾民的性命开玩笑?围绕这一片受灾区域。”他用手指划了个圈,“走海路,有移民南洋的,台湾的、琉球的,走陆路,有移民湖北的,有移民西北的,还有移民上海的。”
察觉说漏了嘴,他连忙将话头转回来,“元奇在洛阳西安等地有分号,而且咱们大掌柜已快马联络山西票号,调集粮食、棉花、被服等物质运送西安,绝对能够保证灾民过冬。”
果然是移民西北!汪季盛不再多问,拱手道:“多谢石掌柜。”
石运福连忙道:“汪先生,元奇不会勉强任何人。”
“石掌柜放心。”汪季盛肃然道:“在下知道轻重,而且也相信元奇。”
石运福终究是不放心,生怕被这书生坏了元奇的计划,转过身就安排伙计严密监视汪季盛一行的举动,直到施粥结束,大队灾民滚滚向西而去,他才暗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