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画面对顾钰来说一点也不陌生,她依稀记得第一次遇到妙微的时候,那时还只是七八岁的女孩子也是被人追赶,她求沈氏收了这丫头做自己的贴身丫鬟,而当时的妙微是怎么说的呢?
就像她曾经看过听说过的许多故事桥段一样,模样单纯可怜的小女孩跪在她的脚下,哭得稀里哗啦的说着:“愿以命相报,一辈子给娘子当牛做马,无怨无悔!”一副恨不得为她生为她死的样子。
可事实上她又是怎么做的呢?
为了一个男人,背叛欺瞒,所有的恩情都可以忘得九霄云外,又或许说这所谓的恩情本就是为了接近她取悦她的一种手段。
就比如说现在
现在这个少女依然哭得双眼红肿,悲惨兮兮,望着她的神情中是近乎绝望的可怜和哀求,仿佛她若不伸出援助之手,就是不近人情。
但顾钰却从她身上感觉出了一缕隐藏极深的愤然杀气,这是她前世经过打开五蕴六识的严格训练后所培养出来的一种对周边环境以及人身上的气息最本能的反应。
车停下来的位置正好处于洪武大街与一条巷子相交的岔道处,四周酒肆茶坊林立,屋瓦飞檐在日光下泛着金光灿灿,斜射过来的阳光有点令人目炫,给人一种温馨平静岁月静好的错觉,但是,四周的吆喝唱卖,以及有人弹阮c摩娑刀柄的声音都仿佛放大倍数了一般在顾钰耳畔响得格外真切。
屋檐上c小摊旁,抑或是路旁经过的行人,阁楼之中嘻笑谩骂的女伎一切看上去都是那般正常随意,却又在这随意之中透着几分凝重诡异。
顾钰不禁弯了弯唇:看来虞氏这一次是倾巢出动了啊!是怕她入仕后会借机寻仇,所以便要先下手为强了吗!
只是这个代价似乎有点大!
而此时此刻,看着顾钰唇角边溢笑的妙微有些懵了,按理说,经过上次中正考核一事后,看到她的娘子不是首先应该先生气的吗?
难道是她戏演得太好,娘子信她了!
这么一想,婢女的心中不免有些得意,但是戏还是要照旧演下去,于是,她又颤巍巍的抬起了头,哭得肝肠寸断感激涕零,道:“娘子,你原谅阿微了么?上次的事阿微真的是受二郎主挟持的,阿微不知道说那样的话会害了娘子!”
顾钰便哦了一声,回道:“是么?我也没有说你要害我,但是自那之后,你又去哪儿了?”
娘子问她去哪儿了?那就是说娘子还是关心她的。
妙微不由得直起身来,移膝向前,说道:“娘子,那日阿微本来是想随娘子去的,可是阿微找不到娘子阿微本来去了顾府,但顾府的人都说娘子不在,后来阿微只好在西街上寻点事儿做,可没想到遇到了两个骗子,他们将我骗到了崇绮楼,逼阿微逼阿微”说到这里,她竟是一脸的悲痛欲绝,痛哭流涕,抽泣了好一阵,才接道,“娘子,我好不容易逃出来的,他们,他们”
她话还未完,立即露出惊恐之色。
紧接着,便有粗旷的男人声音传来:“还想逃,你以为遇上了贵人,我们就不能拿你怎么样了么?”
不出所料,正向她们这边跑过来的是两名抡着大刀的大汉。
在这个讲究柔弱为美,衣履风流的健康城,能看到如此粗野彪悍的大汉那还真是稀奇少见。
顾钰秀眉微微一动,没有任何迟疑的,她沉声下令了一句:“杀了他们,以及,她!”
声音虽不算很大,但足以令周边的每一人听见。
两名大汉瞬间呆住,似乎没有料到这小姑子二话不说首先就出杀招,而更为惊恐诧异的还要数妙微。
婢女似不敢相信,惨白着脸望着顾钰呆了一呆,直到确认顾钰最后的所说的那个她就是她时,她已经如鲤鱼打挺一般纵身跃起。
一道银光从她手中乍现,直逼顾钰的胸口而来。
顾钰没有动,只是静静的看着她手握着匕首怒目向她刺来,静静的看着另一把长剑穿过她的胸口,满目不甘的婢女顿时杏眼圆睁,口中鲜血直涌,直直的望着她喊道:“娘子,为什么?为什么自从你那次落水之后,就不再喜欢妙微了?”
“人最愚蠢的行为,就是明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却非要问别人为什么?你刚才也说了崇绮楼”
婢女顿时一怔,旋即竟哈哈大笑了起来。
“原来你都知道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收留了我八年,难道那八年里,你对我的信任也是伪装出来的么?”
顾钰没有回答,如不是重活一世,她也许真的到了临死的一刻才会知道,这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她也不需要多加解释。
妙微却是不甘,再次狰狞的大笑了起来。
“不过,你知道了又如何,还是迟了,今日你必须死,你也一定会死!”
笑着笑着,贯穿了婢女胸口的刀尖被猛然拔出,婢女的声音也嘎然而止,直直的栽倒了下去,与此同时,周边的空气也似陡然被击碎了一般,刀剑出鞘以及弯弓搭箭的声音顿时从四面八方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