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张俭夏竦给辽人开路的时候,狄青也接到赵祯的圣旨,白登山的十万大军拔营起寨,一路跟随在辽人的不远处,相比进攻,监视辽朝军队更需要技术含量,不可太近亦不可太远。
狄青不知道,此时的赵祯已经抵达大同府外,正站在他们曾经安营扎寨的白登山上看着一切,对于辽人借道一事,赵祯从来就没有大意过,兵行诡道可不是说说的,万一辽人真的是下一盘大棋,利用上京之变作为诱饵,那大宋可就亏大了。
赵祯是典型的悲观主义者,自从当了皇帝之后,他做任何事都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每一个决定,每一道旨意都关乎天下苍生,不能有一丝的错处。别人能犯错,唯独自己不能,所以赵祯做事都要留下一手,以防万一。
大同府的城防在辽人离开的时候便被大宋接手,同时大宋的安民告示也在第一时间发出,曹玮作为大宋的枢密使,亲自来接管大同府自然是万无一失的,十六卫虽然没有正面出击,但在驻守城防这一块却是足够了,没有经历过太多血与火的他们需要安稳的守城,等待战事的磨炼。
当狄青所部消失在视野之中后,赵祯才缓缓下山,亲卫们跟在四周莫名其妙,官家为何露出沉重之感?难道辽人的离开不是好事吗?一旦他们进入奉圣州,整个燕云就尽数被大宋拿下,这块华夏故地也终于重归大宋了。
赵祯一身燕居服,从容的在山路上行走,身后便是体格健壮的御马,山风铺面而来,带着青草的香味,虽已经快要入夏,但黄昏的时候还是有一种春秋天才有的凉爽,吹在人的脸上,好不舒坦。
蔡伯俙已经赶来,他本是和包拯留守析津府的,但在接到赵祯的旨意后便飞快的赶来,眼看燕云光复,他蔡伯俙自然激动万分,整个燕云一旦归附,那大宋便是金瓯以全,那这次北伐便算是结束了,也到了该论功行赏的时候
赵祯岂能不知蔡伯俙跟在后面,刚刚他从山下赶来的时候,亲卫便已经奏报过,这小胖子一路从山脚爬上来也是怪难为他的了,但赵祯不用问都知道蔡伯俙是来干什么的,这小子在财货一道上的能力完全是让人刮目相看的,即便是一座土山都能被他给榨出油水来!
现在燕云这么大的一片地方,怎么能不使得他眼馋?燕云不但能安排下大宋冗多的官员,还能安排大宋那些黑户流民,而这些人一旦在燕云辛勤劳作之后,产出的东西便成为蔡伯俙的需要。
这小子已经完全领悟到了人口红利,人越多,需要的商品越多,只要在这里建设工厂,大量生产商品,在当地便能销售一空,因为这里的工厂会给工人发薪水多余的商品再销往大宋各地或是其他国家工厂的作用便体现了出来,既能带动当地经济的发展,又能让当地百姓过上好日子,自己没有理由不同意。
但这小子死缠烂打的样子实在让人难受,尤其是砍价的功夫,你和丁谓,夏竦,包拯这些人砍价就算了,跑来和自己这个一国之君砍价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工厂所用的土地需要朝廷批准,而且要收钱,但却可以通过担保,从大宋的钱庄中借钱盖厂,也就是后世传统的贷款建厂,而这一系列的事情时间长,过程麻烦,蔡伯俙就是来替燕云的百姓来说项的。
他现在已经和燕云的商人百姓成为一条绳上的蚂蚱,燕云富贵则他蔡伯俙富贵,燕云贫困,则他蔡伯俙亦然,因为他蔡伯俙用蔡记给这些打算建厂的商人担保,让他们从大宋钱庄中借钱建厂。
看着急不可耐的蔡伯俙,赵祯无奈的回了挥衣袖,亲卫们自然的散开,给赵祯和蔡伯俙一个相对私密的环境。
蔡伯俙已经习惯了赵祯的冷淡,腆着脸道:“官家,您看我蔡伯俙在这次北伐之中也是出力不少的,而且不贪功,有点功劳可都让出去了,现在就是投钱坐点小买卖,官家能否高抬贵手,让蔡记担保的商人先拿到钱”
赵祯嗤笑道:“你这大胖脸也好意思腆着脸说你做的是小买卖?也不瞧瞧大宋谁的买卖做的比你大?!恐怕再过一段时间,朝堂都容不下你了!朕跟你说过多少次,做生意归做生意,万万不可牵连到政治!现在你倒好,引得东京城一帮人人前来,还打着燕云商贾的旗号,你当朝堂中的衮衮诸公都是瞎子呢!”
蔡伯俙笑道:“官家放心,朝堂中的相公们是绝不会说什么的,这些人多多少少和他们有点联系”
赵祯踹了蔡伯俙一脚,这家伙身上肉多,也不怕疼:“你太想当然了!在世人眼中该怎么看?蔡记带着一帮朝堂官员的亲戚子嗣跑到燕云之地大肆建厂,还从大宋的钱庄拿的钱款,别人怎么看?是不是觉得朕和你们一伙在燕云发大财呢?!”
蔡伯俙脸色尴尬的嘟囔:“本就是这样蔡记又不是我的”
“你再说一遍!”
蔡伯俙笑道:“官家莫要生气,燕云归附之后必要休养生息,使得燕云百姓过上好日子便能稳定燕云的局势,使得那些怀有其他心思的鬼魅之徒没有机会,微臣觉得最好的方法便是发展商贸,以最快的速度和中原互通有无,如此才能稳定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