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18日凌晨,北路名盐。
山井六郎是鸦的一名资深忍者,最早是在近畿加入军情司的。后来,在军情司功勋卓著的他,被应招调入了鸦。所有军情司的忍者都明白,鸦的工作是无比压抑而艰苦的,可那也是每一个忍者都渴望的挑战。
军情司对外,鸦对内。军情司从事侦查和勘探,鸦则进行寝反、卧底和暗杀。军情司和鸦的职责划分大致如此,但有的时候也有重合的地方——比如眼下。松永久秀理论还是友军,对友方的监视一向是有鸦来负责。但是由于鸦的人手不够,而松永久秀谋反成为敌方已经是迫在眉睫的事,因此军情司的忍者也被调了一部分来帮忙。此时,雨秋家所有的忍者都已经整装待命,一部分跟着天野景德在监视松永军的动向,另一部则跟着真田昌幸在北路山区里提防三好军的进犯。山井六郎作为天野景德的亲信,早在三个月前就被要求悄悄潜伏渗透进入松永久秀军中。此刻,他正作为松永军的一个普通的辅兵,在营帐里等待命令。
时间已经到了亥时六刻,对即将发生的事情毫不知情的辅兵们已经在大营里鼾声震天。山井六郎却不敢睡着,紧张的情绪让他毫无睡意。傍晚前来接头的另一个便衣忍者告诉他们,松永久秀很有可能在今晚谋反。
他缓缓翻了个身,背部被膈得有点疼。即使到了冬天,他们这些辅兵仍然人手只有一张草席和一条破被子,铺在营帐里的地上就席地而睡,睡久了自然不舒服。山井六郎借着翻身的机会观察了一下周围,大多数的辅兵都在酣睡,但仍然有一个人坐在角落的小板凳上看着辅兵们——山井六郎敢断定,这个人肯定也是松永家的忍者。他们被派到了各个营寨里,以防止不测发生。
就在这时,营帐的门忽然被掀开了。山井六郎眉头一皱,装作调整姿势的样子微微把头往那边凑过去了一点,手臂也随手搭在了脸上——这样可以掩盖自己睁着眼睛的事实。他努力借着月光往门口望去,发现那个在营帐内监视的松永家的忍者轻手轻脚地朝着那个开门的人凑了过去。那个开门的人用非常低的声音和那个忍者耳语了几句,那个忍者似乎回了些什么,又拍了拍那个敲门者。
门又被关上了,营帐内的光线一下子又暗了许多。山井六郎保持着这个姿势没有动弹,生怕自己的动作惊扰到了那个忍者。他也没有闲着,而是默默地在心里数着数:“一…二…三…”黑暗的条件下,人是很难准确判断时间的。想要摸清楚那个开门者是否会每隔一段时间就准时到来,必须要自己在心里数数。
就在他数到六百的时候,变故发生了。
只见一个人匆匆地走进门,和那个忍者交换了一下眼神后,清了清嗓子,就大喊道:“都起来了!都起来了!都起来了!”
迷迷糊糊被叫醒的辅兵们不明就里地嘟囔着起身,还有人在抱怨自己怎么被吵醒了。那个走进门的武士也不含糊,抽刀就砍,直接把那个抱怨声最大的辅兵砍得血肉模糊。这一下子,其他所有辅兵都老实了,一个个原地跪好请罪。
“都听好了!织田家那帮尾张佬要来打我们了!”那个武士扯着嗓子高声喊道,“那帮尾张佬果然没安好心,一门心思想把所有近畿人都干掉。这一次不仅是我们,他们还要一并除掉荒木殿下!就在明天早上!他们就要打过来了!”
“什么?”武士的一番话让这些辅兵们一片哗然,一时间大家都乱作一团。
“都给我安静!”武士狠狠地把染着血的武士刀往地上一插,“谁再敢喊一声试试看?”
武士的话立刻让大家安静下来,所有的辅兵再次老老实实地跪伏在地。
“但是不要怕,三好家和毛利家的武士老爷们马上就要来救我们了!我们只要顶住就可以了!”武士拍了拍手,换上了一副和善的表情,“所有人立刻起床,去加固营寨周围的防御!立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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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井六郎和其他辅兵被武士和足轻们驱赶着来到了营寨外面,借着月光熬夜赶工。由于害怕被发现,松永家的武士们并不敢让大家打起火把。黑夜里,想要逃走去报信还是很容易的。
然而,山井六郎此刻却犹豫了。的确,现在要走没人拦得住,可是他还没有收集到足够多的情报——眼下仅仅是知道松永家明天会叛乱,但是他们的计划是什么还不清楚。现在就走了,带回去的情报似乎也没什么价值。
“要是知道我的同伴是谁就好了…”山井六郎暗自嘟囔了一声。在鸦的指挥体系里,所有的人员都是直接和自己的上司联系的。除非有特殊需要,否则不会知道和自己执行同一任务的同僚是谁,以免露出破绽、或是在被抓住后供出其他人。然而,这样的制度虽然安全却也存在弊端,那就是彼此之间无法配合。如果山井六郎此刻身边有一个同伴,山井六郎就可以让他先回去报信,自己留到后面再做计划。
“算了,再等等。”山井六郎犹豫了片刻后下定了决心。他抬头看了一眼天色,默默地点了点头。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天色已经变得有一些光亮了,松永军却迟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