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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在了。”原本已经坐下的黄二皮子怔了一下先是低声做答然后猛地在打谷场上扬声以对。“早就不在了!我十五那年就都不在了!”
    “然后跟着你舅舅贩驴走南闯北见了不少市面?”张行若有所思。“就不再务农了?只在各处城乡间厮混?”
    “是。”黄枇的声音低了下来。
    “父母是怎么没的?”张行猛地追问起来。
    黄枇欲言又止面色也有些紧绷。
    “觉得有点像揭伤疤不想说?”张行失笑道。“这种事情一辈子要记在心里的难道还能遮掩了过去弄个假的说法不成?你们也应该从你们贾队将那里听了我的事情吧?我跟你一样父母早无跟着舅舅过日子然后又不服舅舅管束自己从北地逃来当了兵……咱俩几乎一样的路数。”
    “如何敢跟大龙头比?”黄枇怔了一怔面色稍缓终于就在打谷场里嚼着一根秸秆说了出来。“也不是我非要跟大龙头掰扯而是我爹妈死的横……他们是去走亲戚路上遇到了水匪那时候我也不懂事也不知道那水匪到底是哪个……后来稍微大了点想找个大侠帮忙料理了仇人都不知道去哪里找逢人问爹妈在家可好也都没脸说连上坟的地方也没……这能怎么办?”
    张行有些尴尬……他还以为是什么苦大仇深的剧情呢结果却似乎是单纯的刑事案件……虽然说从这个事情也可以发挥一下治安不好是不是大魏的锅呢?没有查出来案子是不是大魏官员无能呢?
    出了问题肯定是大魏体制不好啊!
    但怎么想怎么有点刻意。
    更何况他张三郎之前不也是靖安台的人?要不要出来鞠个躬、负个责?
    一念至此张行状若无事只是感慨:“确实但这种事情也怪不得你世道如此你还想着父母已然了不起了……那你舅舅呢?”
    “舅舅也死了。”黄枇稍微平静了一点。“我跟舅舅一起被抓的壮丁……回来路上他就死了……我一个浪荡的二皮子没有去处才去投的张金秤。”
    张行怔了一下立即在本子上记了几笔然后正色追问:“你舅舅是贩驴的应该有些说法如何被抓了壮丁?”
    “就是被讹了嘛。”黄枇终于又有些焦躁了。“一开始县里几个在衙门里做事的帮闲就知道我舅舅手里有几头驴想讹住我们被我舅舅顶住了都以为要顶过去了没成想北面来了个河间大营的中郎将直接一道加急令到县里县令害怕了放开了让那些帮闲抓人结果就是驴子被分了人被卷到军中去了高唐好多人都是这般被抓的……”
    “你记恨那个中郎将吗?”张行完成记录抬头来问。“知道他叫啥?”
    “记恨我记恨他一辈子可也不知道人家叫啥。”
    “那你记恨那些帮闲和县令吗?”
    “记恨。”
    “想报仇?”
    “能见到肯定宰了……县令已经被张金秤宰了几个帮闲却见不到了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坦诚说结果还是不如人意但张行连连颔首似乎抓到了什么诀窍:“中郎将、县令、帮闲你看出来这些人都是什么人了吗?”
    “没……”
    “都是大魏朝廷的人……对不对?”张行略显不安的引导了一下……只能说好嘛终究还是回到定体问的逻辑上来了……但似乎没那么牵强了。
    “对。”
    “那你记恨朝廷吗?”
    “咋不恨?”大概是说顺了黄二皮子语调和缓了不少。“但平时也不敢恨光记着那些人了。”
    “但你都做反贼了……跟张金秤反了又到了我们黜龙帮这里还有什么不敢恨的?”
    “这倒也是。”黄二皮子点点头然后认真来问。“可大龙头我还有句话今日大胆问一句要都是反贼之前为啥要打张金秤呢?张金秤可是杀了朝廷县令的!”
    “因为他屠城。”终于得到了一个一直渴望被问到的问题张行精神一震赶紧放下手里的本子大声相对。“都是造反讨生活但我们黜龙帮跟其他人反贼不一样我们造反是要真正带大家撵走大魏朝廷然后过好日子的;其他反贼造反根本还是大龙头、大首领们自家想抢钱抢粮抢女人从没想过让你们过好日子……而这里面张金秤尤其过分他轻贱人命轻贱得跟那个狗皇帝一样今天杀县令看起来为你们报了仇但明天屠城却要千万个跟你们一样的人无家可归……所以要杀他要清理义军门户!要回到正经路子上来!造反也是讲规矩和正邪不两立的!”
    黄二皮子懵在那里似乎是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一个答案而且很明显他也没听太明白。
    其他人也是听到这里议论声顿起但依然显得有些跑调和混乱。
    不过张行并不在意在他看来能通过这种其实已经距离心目中样板化诉苦大会很远的交流方式自然引导到这个问题上委实已经属于成功了。
    而且他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那就是死板的要求这些人自叙是没有意义的需要自己这个“主持人”去主动引导和交流才能起到好效果。
    一念至此张行继续点头却又在声音渐渐平息后看向了黄枇前一个人:“周九……你刚刚一直说你娘你妗子还说你舅为啥没有提你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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