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破旧木门轰然倒塌,原本一片漆黑寂静的小院落一下子热闹亮堂起来。甚至有一只受惊的老鼠飞快窜了过去,钻进地洞,无影无踪。
来人举着敞亮的羊角灯,领头的,是一个穿着梨花黄宽袖衫,外面披了水色披风的年轻女子。
急促而入的女子看上去面目清秀,虽然不很漂亮,但很有亲和力。她看起来很着急,一进门就四处张望。
陆禹蹲在半空和她隔空相望,在她看见他的瞬间,他也看清了她,羊角灯光线暖黄,恰好映照得她眼角那里的晶莹水光十分明显。
“夫君”
随着一声呼唤,两人是什么关系,再明确不过了。
陆禹皱了皱眉,心头只有烦躁,带着人过来明显是捉他奸的这个女人,是他前不久才迫于母命续娶的第二任妻子。
他既然打算私奔,当然也考虑过可能被追捕的可能性。
但怎么也想不到,负责带队的人,居然会是那个看起来规规矩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无聊女人。
还未说话,梨花宽袖衫女人的身后快步跟进来一个人拨开她的肩膀,站到了亮光下,将一双喷火的眼睛直直向陆禹投射而来
杜清棠坐在路边的小吃摊子上,一边慢条斯理地往嘴里小口慢咽,一边在计算着时辰。
上辈子她赴了陆禹的约,和对方在城西小院子里见面,但其实就连城门也没有走出去,就被追兵给堵住了去路。
陆禹遵从母命,休弃了她,续娶的正好是他舅舅家刚刚及笄的表妹。杜清棠记得那位表妹叫做王明兰。
王明兰算是王家的掌上明珠,对已经娶妻的表哥一向有倾慕之意,做姑母的王氏看出来之后,又怎么会不愿意成全侄女。
这桩亲上加亲的婚事愉悦了大多数的人,但并没有愉悦陆禹。陆禹从来就看不上王明兰。
也正是因为不放心如此这般嫁到陆家去的妹妹,王家那个护妹如命的王公子,从妹妹给陆家做继室的第一天起,就对陆禹乃至陆家的举动十分关注。
不然又怎么会那么精准地找到陆禹偷偷准备下来的一间破小院子
上辈子,她可是托了这位王家公子好大的一个“福”
私奔的事因为他传得到处都是,她上辈子到死的时候,根本就没剩下什么名声。
“姑娘,我还可以再要一碗吗。”暗香有点不好意思地开口道。
杜清棠宠溺地笑看暗香一眼,不再看西边天空:“不行了,谁让你晚膳不吃呢现在吃太多,稍后回去,看你怎么睡。”
“我这还不是得留着肚子等姑娘你的夜宵嘛。”
其实也怪这小摊的东西太美味了。
吃了混沌吃肉片,再来一份粉条,她也是吃得下去的。
杜清棠无奈,只答应再给暗香上一碗也好,多吃几口,等一会儿喊起来也比较有力气
算算时间,应该也差不多了。
她们从大都督府所在的城东往西走,既是回杜家的路,也要经过闹市区。
大周没有宵禁的做法,商业最繁华的区域往往是通宵营业的。
一条红月河贯穿了京城。
沿着河面既然有红灯迎客的画舫大船彻夜不歇,这些岸边小摊子为了赚富家公子的钱,为了迎合他们的口味,做的小吃点心自然难吃不到哪里去。
暗香一改刚刚出门的时候不放心的态度,这会儿一边刺溜刺溜地吃着,一边充满好奇地看着河面上肉眼可见的一派炫丽,惊叹道:“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夜里的红月河啊”
杜清棠可见过不是一次了,她淡淡陈述道:“其实不过是男男女女沉沦放纵的烟花地罢了。”
夜色深了之后,红月河上的画舫,甲板上走动的人也少了。
想也知道,这时候多少格子窗后面红帐之内,正在上演风光旖旎了。
不过杜清棠知道这偌大河面上众多的客人里,必定是会有一个不合格的嫖客。
那人,是威震边关的镇远将军,石衡。
主仆两个说着话,暗香已经解决掉了面前的美味,杜清棠注意着特定的几处方向,留意着时不时往来的人,顺道再交代一遍暗香,等一会儿龙鳞卫的人来了,应该怎么做。
曾经有一个人教过她,这世上每天都有许多别人家的笑话被闹出来,沦为笑柄。
如果想让一件事不那么引人注目,甚至李代桃僵,那只需要找一个更引得人们注意的事情来博眼球就行了。
这个时候,王家的兄妹肯定已经到了城西,这一次,小院子里只
有被捉的男主角,没有女主角,想必就算王公子与陆禹发作起来,也再掀不起来多大的浪花了。
不过她嫌着这样还不够。
所以正好某人告诉她的一件事被她派上了用场。
天启二十一年夏,镇远将军石衡的尸身会被人发现丢弃在荒郊野外,已经腐烂。
大周失去了一位悍将,西北边陲的守卫竟然无人能代替,以致于后来的几年里,朝廷疲于奔命,却还是抵御不了蛮夷的铁骑。
想起姜诗城,杜清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