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灵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格外平静。

    不得不说，她情绪控制得格外好。

    也许……可能是因为绝望到最深处，知道哪怕大喊大叫或者哭闹没有任何用处。

    没有其他人可以依靠的人，只会在事情发生的第一时间，去思考怎样才能让事情变得没那么糟糕。

    只有小孩子，磕得疼了，第一时间不是从地上爬起来，而是哭喊着等着大人来抱。

    “你会怎么阻止朕呢？”顾牧看着沈灵在月光下，皎洁无邪的脸，半是怜爱，半是怜悯的问道。

    他是帝王。

    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的帝王。

    只要他想，沈灵全家都可以瞬间暴毙。

    哪怕沈灵是这世界的女主，在古代，她也只是一个弱女子。

    只要顾牧给她下禁足令，派高手二十四小时盯着沈灵，她又能怎么阻止自己呢？

    顾牧说这些，只是让沈灵提早接受事实，他用手摸着沈灵的侧脸：“你知道，朕想杀的人，最后都会死。”

    “太后是，小皇帝是，京城的这条大鱼，同样不会例外。”

    顾牧一声轻笑。

    他感受到，沈灵的眼角滑下一滴眼泪，砸在他摸着她的脸的手上。

    温热滚烫。

    和沈灵冰冷的脸，完全相反。

    可顾牧的心里，没有丝毫动摇。

    喜欢是一回事，但有些事，不得不去做。

    如果因为喜欢就动摇了本就该做的事，那才迟早会沦为这世界的傀儡，下场可悲。

    顾牧偏不信邪，偏要和这天斗。

    可沈灵听到顾牧这番话，倒也不恼，只是用轻轻的语气道：“如果陛下愿意，大可禁足臣妾……臣妾到还感念陛下，没有因为臣妾谋逆的话语，而直接处死臣妾。”

    沈灵的语气很轻柔，但话语里，开始渐渐透着疏离，她微微行了个礼：“臣妾……还应谢谢陛下的不杀之恩。”

    说到这里，沈灵笑了一下，露出她标志性的小虎牙。

    看起来，整个人在一瞬间，乖巧了不少。

    就好像顾牧初见沈灵时的样子。

    最讲分寸，最是腹黑。

    之前所有在他身边的放肆，和肆无忌惮的显示自己的坏，全都消失了。

    从此，她不会觉得自己是他的灵儿。

    他们，一个是皇帝，一个是皇后。

    中间，隔着君臣之别。

    顾牧听出了沈灵的意思，她没有说恨，也没有说不恨，但是她的态度，说明了一切。

    一时间，顾牧有些恼怒，虽然他知道沈灵这么做一点毛病也没有。

    但……看到沈灵这种刻意划清界限的样子，就觉得很不爽。

    他宁愿沈灵对着他大哭大闹，甚至破口大骂，他都不会对沈灵怎么样。

    可是她却选择用这么平静的方式。

    除了眸子比平时要黯淡了一点，她的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说出来的话，也分寸到位。

    “那，朕就罚你禁足，半年不得出坤宁宫。”顾牧咬了咬牙道。

    这种时候，将沈灵关在坤宁宫，反而是对她的一种保护。

    就算沈灵有其他手段，她也不至于亲自以身犯险。

    只要她人在宫中，有顾牧在，她就是安全的。

    “臣妾谨听旨意。”沈灵再次行了个礼，然后看着顾牧转身离去。

    随着顾牧的背影越来越远，沈灵原本黯淡的眸子，逐渐浮现出一丝冷意。

    “陛下，尽管你对臣妾不义。但臣妾答应你，送给二哥一份礼物，给我们报仇，臣妾还是会做到的。”

    “这算是，臣妾对你，最后的情意了。”

    从此以后，山是山，海是海，永不相犯。

    沈灵觉得，她已经彻底没有勇气，再去信任一个人了。

    在顾牧快要消失在沈灵视线中的时候，沈灵最后看着顾牧的背影，露出一个真心的微笑。

    眼前除了黑暗，终于什么也没有了。

    沈灵再次抬头，看了一眼皎洁的月光。

    今天又是一个满月呢。

    她也转过身，缓缓往坤宁宫的方向走去。

    有微风吹起她单薄的衣裳，整个人显得格外萧条。

    可这般萧瑟，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只有她一个人懂。

    沈灵回到坤宁宫，呦呦就发现了她脸色的不对劲。

    早在顾牧寝宫起火的时候，哟呦就跑出去和其他人一起救水。

    后来也知道沈灵和顾牧单独呆在了一块。

    此刻看到沈灵神情丧失了以往的活力，就好像刚嫁进王府一般。

    呦呦不禁担忧的问道：“娘娘，你是不是和陛下吵架了？”

    沈灵缓缓的转动瞳仁，看了哟哟一眼，所有的心事全都藏在了心底，没有显示在脸上。

    只不过，原来因为得到幸福而散发出的光，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