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他闭着眼睛，面上竟有几分平静，长长叹了一口气。

    “唉……”

    不知道该叹息人心冷漠呢，还是该叹息不会有人阻止自己死呢。

    周围的声响渐渐安静下来，何况用尽全部力气翻了个身，带动全身都痉挛，疼得龇牙咧嘴。

    “嘶……咳咳……”

    喉间腥甜，他仰躺在草地上，呼出一口浊气，打算让自己死得舒服点。

    何况的面上、头发上沾着枯草和血渍，衣衫褴褛，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样子，身上纵横交错的伤口，周围一摊血渍。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逐渐变冷……

    沙沙沙……

    听到轻微的脚步声，本就想明白不想死了的何况下意识睁开眼睛，扭头，对上一双犹似一泓清水美眸。

    他愣了愣，以为自己失血过多出现了幻觉，可这双眼睛依旧不喜不悲地望着自己。

    夜色浓郁，谢三娘望着地上形容狼狈，浑身丧气的男子，眉头微颦。

    “……你打算像死狗一样一直躺在这里？”她说。

    何况面色一黑，刚才的抑郁一挥即散，盯着谢三娘花瓣一样的红唇思索，这么好看的嘴巴，怎么说话却这么不好听？

    见他表情‘呆滞’不说话，谢三娘眉头加深，“傻了吗？”

    身体动不了，何况顶着脏兮兮的脸，扯了扯泛白嘴角。

    “……你、你不是……走了吗？”

    他艰涩出声，巴巴仰面望着谢三娘，明显已是强弩之末。

    “嗯。”谢三娘没搭理他所答非所问的话，也不解释自己去而又回的举措，面上不耐烦地说，“想活就应一声，不想活也直说，我这次走了就不会再回来！”

    何况垂眸，沉默了许久，血淋淋的模样丧家之犬一般狼狈。

    “……想……活。”

    他面色尴尬地听到自己不太好听的声音。

    “咳咳。”

    “嗤……”谢三娘不可察轻笑一声，上前一步，动作艰难地将浑身没有力气的何况扶起来。

    何况踉跄歪倒在谢三娘的身上，血污尽数染在了她的身上，将她整洁的衣服弄得一团糟。

    她却仿佛没有察觉一般，自顾自问，“……能走吗？”

    何况：“……”

    “很明显不能……”

    他艰难咧嘴，还有力气耍宝。

    依靠在谢三娘的身侧，若有若无的清茶香仿佛有麻醉的作用，驱散了些许自己身上血腥的气息，让他分毫不想动弹。

    谢三娘滞了滞，不疑有他，半拖着人高马大的何况，有些吃力地往马车处走去。

    何况垂眸，目光落在谢三娘的面上。

    少女肤光胜雪，容貌秀丽至极，仿佛夜下明珠。

    “……你大概救了一个麻烦……”他不知道抱着什么心情说。

    “我也这么觉得！”谢三娘也不看他，眼皮子都懒得掀动。

    何况：“……”

    通过男人身上的情况，他毫不费力就可以猜测到他的麻烦程度。

    此时回想起来，谢三娘依旧觉得，她刚才一定是有些鬼迷心窍了，不然怎么偏偏就回头救了这个陌生的男人？

    大概是剩下为数不多的良心！

    罢了，救都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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