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撷玉也拿了帕子擦了手,这才手腕轻翻,拿了起来,古铜色的刀身在她皓白如玉的手掌上,越发显得寒凉锋利。
她半举着刀身,迎着光细看,隐隐能看到刀柄上有个“司”字,宋撷玉笑出声,又将刀给放了回去,语气俏皮:“司小将军,这刀还刻着你们司家的徽呢,你给了我,确定回去不会家法伺候?”
司晋宇也没打算瞒她,笑容温润:“这刀是我母亲祖传之物,削铁如泥,世上仅此一把,而我母亲早已仙逝,旁人便做不得主。”
“长乐郡主不必担忧我。”
司晋宇说到“担忧”二字时,刻意压低了声音,显得尤为低沉醇厚,别有深意。
宋撷玉忽然就觉得自己刚刚摸过刀的手掌开始发烫,莫名的眼神不敢看司晋宇,浑身不自在起来。
谁担忧他了?她明明……明明就是调侃!这人怎么这么会占人便宜?
“我答应过淮阴王妃,这次来西山,定会护佑长乐郡主和七小姐平安,可如今出了意外,郡主跟雍王殿下一批,虽说雍王殿下做事沉稳,可不是我亲自护佑,到底还是不放心。”
他将刀子往宋撷玉面前推了推:“郡主带着这匕首,就当是有个二手准备,也算是让我安心。”
司晋宇推心置腹,宋撷玉也不再推拒,将刀好生的在袖子里收了起来:“那等回京,长乐便备了谢礼上门,介时再完璧归赵。”
看宋撷玉收了,司晋宇这边起身,因着他站的位置逆光,给他的身形描了一圈光晕,面上五官糊成一团,看不分明。
“这刀虽是我祖传之物,赠与郡主也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家慈若是在天有灵,恐怕不会怪罪我,反而会欣喜几分。”
玉娴几人在外间早就用完了早膳,看司晋宇出来,便送了一程才回帐篷。
看郡主手里多了一把短刀,并不知道其中典故,只以为是司小将军送给郡主赏玩的物件。
“小姐,这些可撤了?”
这一桌子剩的还不少,玉娴轻声询问宋撷玉可用好了,只是等了些会也没听到答复,奇怪的看了过去,再次喊了一声。
“小姐?”
这一声才算是让宋撷玉回神,垂了眸,脸色微微潮红:“撤。”
宋撷玉奇怪的脸色让玉娴有些奇怪,也没多嘴,吩咐下人将菜都撤了下去。
宋撷玉看着手里的弯刀,想着刚刚司晋宇的话,又羞又恼。
家传的东西怎么说送她就送她了?这分明已经不是暗示,而是明示了……八字还没一撇,她都没打算嫁,司晋宇就已经要把这家传信物交她手里了?
等收拾好箱笼,一队人才陆陆续续出发,杨瑾在前面带队,谢俶的马车殿后,宋撷玉的马车则是紧挨着谢俶的。
他们这一队刺头确实不少,大多都是家中受宠的嫡子嫡女,根本吃不得半点苦,午时出发,这日头有多晒显而易见。
宋撷玉在队伍的尾巴后面,尽管如此,她还是能听到从前面传来的嗡嗡的抱怨声。
玉娴和玉淑两人乖乖坐在宋撷玉旁边没有擅自开口,宋撷玉很满意这两丫头能沉得住气。
跟了她这么久,两丫头也算是长进了,没了之前焦躁不稳重的稚嫩感,沉稳了许多。
她这马车没动静也就罢了,谢俶的马车也没有丝毫声响,跟没听见一样。
宋撷玉轻笑,果然,跟谢俶比耐性,简直就是找不愉快。
没有用半刻钟,前面终于压不住了,闹闹哄哄的,还有一道尖利的女声格外刺耳。
“热死了!我要回去!为什么非要午时赶路?这么辣的日头,我才不要受这罪!”
终于闹起来了,宋撷玉并不意外,在谢俶这里的,大都都是能折腾的,不闹起来才奇怪。
宋撷玉掀开轿帘,往吵闹处看,队伍中间围了一群人,最中间围着的,是洪美玉,她体型属于丰满型,该瘦的地方不胖,该胖的地方肉也不少,她本就怕热,这次大概是真的被热的受不了,下了马车,闹着要回营帐去。
杨瑾早在出乱子的第一时间就过来协商处理,只是洪美玉什么都听不进去,仍旧在闹事,胡搅蛮缠让杨瑾派人送她回去。
“本来这局面还好收拾,其他那些都是看菜下碟的主,可洪小姐这般激烈,其他人恐怕也会凑热闹,杨侍卫有的头疼了。”
玉淑缩在宋撷玉旁边,也朝外边看过去,摇头晃脑的下了结论。
不得不说,玉淑这话确实有道理,谢俶位高权重,但是法不责众,若是一个人闹事,自然不会有这么足的底气,但要是一群人闹事,气势上就强了不少。
足足闹了将近半刻钟,谢俶的马车都没有任何动静,杨瑾也不请示,只站在闹事的洪美玉身旁车轱辘话协商。
这下可好了,哪怕再大的情绪在日头下面暴晒了半刻钟,也得打蔫。
场面虽然还有人在叫嚣,但是渲染力远远没有刚才强烈,反而更多的是一种疲乏感,后继无力又兴致缺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