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里服了药,今儿身子倒是爽利不少,就是头还有些昏沉,宋撷玉靠着软枕望着窗外发呆,贴身丫鬟玉娴小心在旁边伺候着,见她半晌一动不动不免有些担心,试探性的问道:“郡主可想用点什么看点什么?婢子这就叫人去安排。”
宋撷玉顺势看向她,目光在她脸上转了一圈又收回去,淡淡道:“不用,你给我讲讲近些日子京城里的事儿。”
玉娴想了想道:“这些日子倒是没什么大事,不过婢子听说雍王殿下同右相大人家的婚约取消了。”
宋撷玉神色微动,脑海里又浮现出谢俶眉眼冷淡面无表情送她走的画面,好像最初她同这位名义上的三哥哥关系尚算的上和谐,可最后两人竟是走到形同陌路。
不,或许谢俶是厌恶她甚至憎恨她的。
谢俶是先帝的三子,亦是父亲的学生,算起身份她的确理当唤他一声三哥,但她向来不喜这个情绪内敛且寡言少语的三哥,屡次在王府里碰上也都是不咸不淡的唤声雍王殿下,便再无多的瓜葛。
倒是他在外时有帮她撑腰助威。
正想着,她另一位贴身丫鬟玉淑打了帘子进来,将手中端着的药摆到桌上轻声道:“郡主,雍王殿下昨儿个回京,今日前来拜访王爷,知道您病了特意过来瞧瞧您,这会遣了人在外头候着等回话儿呢。”
宋撷玉垂眸想了想,虽然最后一程是谢俶送她的,但她一点都不恨他,甚至有些感激,既然已经重生往事便如过眼云烟,见见故人也好。
“请人进来。”
玉淑去回话,宋撷玉端了药碗吹了吹,药汁还有些烫,晾了一小会感觉温度适中了才面不改色的仰头饮尽。
谢俶一进来看到的就是这般场景。
如雪做的娇人儿倚靠在床榻上,满头青丝未束,神容有些病态的苍白憔悴,眉眼间却只有淡然平稳,苦涩的药一口饮尽了也没半点皱一下眉头,跟往常那个娇气不已的姑娘竟判若两人。
明明大半月前见着还跟个孩子一般,今儿瞧着通身气度倒好似历经人世沧桑。
宋撷玉喝了药将碗递给玉娴,偏头见着谢俶正定定看着她,微微一笑道:“三哥哥。”
十年前的谢俶不过二十出头,尚且年轻,周身俱是一股清贵气,偏生他容貌生的俊,眉眼清润修阔,肤白目黑唇红,满头乌发打理的一丝不苟,任是谁见着都忍不住心生好感,可他性子却是个沉闷的,寡言少语,且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冷淡模样。
不过相比于十年后的他,这会瞧着竟是多了几分可亲来。
谢俶眨了眨眼,对这个称呼有些不适应,却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只好垂眸不言语解下身上的大氅挂到一旁。
屋子里热,肩上头顶的雪这会已化成了水珠,谢俶随意拍了拍走到距离宋撷玉不远不近的地方坐下,睫毛上的雪水随着他眨眼滴落在眼角,乍一看仿佛是他的泪迹。
“怎的病了。”他面无表情开门见山直接问,声音清冷语气毫无起伏,仿佛不是来探望而是来讨债的。
宋撷玉淡淡一笑,“自己不注意,劳三哥哥挂心特意来一趟。”
“顺路。”谢俶薄唇微动吐出两个字便没了下文,黑漆漆的目光似看着她又似没有,人坐在那里有些木愣愣的。
宋撷玉瞧着忍不住笑了出来,也难为十年后的他通身摄人的雍容威势,这会子倒真是青涩。
谢俶目光一定,眉心几不可见的微皱,“笑甚?”
宋撷玉摇摇头,“只是想起些趣事,倒是听说三哥哥同左相大人家的姑娘解除婚约了?”
“嗯。”谢俶神色毫无波动,仿佛屡次被解除婚约的不是他。
她心里盘算了一下,谢俶许是有史以来婚途最坎坷的王爷。
十八岁的时候被今上亲自赐婚,结果才第二天的功夫那姑娘便失足落入池子里溺毙而亡,两年后又被皇帝牵红线,结果那姑娘因为内宅阴私手段狠毒的事情泄露出来,今上震怒立马解除婚约。
而今年前才被指婚右相的嫡女,年底又解除婚约。
恍惚记得是那姑娘不慎被人轻薄看了身子,哪还有脸面嫁给堂堂雍王当王妃,自是由右相亲自向皇帝和谢俶请罪。
许是这种事情经历的多了便感觉不出什么,谢俶倒是淡定,偌大京城暗中开始悄悄流传出他天煞孤星的说法来了。
只是到底是身份尊贵的王爷,天潢贵胄,便是传言也不敢太过,大家就装的心知肚明不拿到明面上来说罢了。
怎一个惨字了得,白瞎了这般好样貌好身份。
宋撷玉促狭的道:“三哥哥莫非就没甚想法?”
谢俶端起热茶抿了口,顿了顿才道:“没有。”
她的性子向来不爱搭理他,相识几年说的话加起来怕是也就一页纸多点,也从不关心他的事情,偶然听说了至多调侃一句,还是背着他的,如今竟是主动挑起这个话题。
谢俶拇指摩挲着茶盏,大拇指上戴着的碧玺扳指和茶盏磕碰出声响惊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