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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光李凌,身边的许多人都听到了那来自远处的沉闷轰响,这让大家手上的动作都是一停,满面的戒备,多数人的目光更汇聚到了河堤上,生怕这边出现问题。
不过眼前的堤坝却是依旧挺立,虽然比之早前多了更多的裂缝,但依旧能把汹涌的河水挡在外边。随后,那些靠近河堤的丁壮们便发出了几声惊呼:“水,河水他浅下去了”
“对,河水浅了”
在他们的叫嚷声中,更多人奔上前去,跑到堤坝旁边向下观瞧,李凌也随众上前,低头看时,果见那本该离坝顶只剩几尺,都快要淹没过来的河水在短短时间里就浅下去了一大截,而它向前流淌的速度却比之前大增,也不再冲击两边堤坝,就好像一只野兽找到了更好的目标,再不去肆虐左右的牢笼。
李凌瞬间就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应是下游某处已经扒开了河堤,从而让河水有了宣泄的方向,减轻了身在上游的此地压力。
温轩也同时明白过来,大大地吐出口气来:“事情办成了,大人,咱们终于是可以放心些了。”
“是啊,不过代价一定不小。”李凌脸上却未见笑意,下游的扒堤决口确实挽救了上游县城这边的险情,但那边的村落镇甸怕是要遭水淹了。但随即,他的精神便是一振,立刻大声叫道:“乡亲们都看到了吧,这是咱们下游的诸多乡镇为了保住县城牺牲了自己的家园!所以我们要做的,是更好地守住这一方堤坝,不要让他们的牺牲变成白费!”
李县令的这一声喝,终于让大家从眼前的惊喜中回过神来,也才明白这水为何会突然浅下去,在庆幸之余,果然就让众人的心态再遭鼓舞,所有人都高声应喝着,三两口就把手上的饭食吃掉,然后都不用催促的,大家就都再度投身到了加固修缮堤坝,造出一条防患未然的石坝的工作中来。
所有人都在忘我地做事,在到了天黑时,数里长的一段堤坝已得到填补,后方也竖起了一条一人来高,长达五六里的石头垒成的防洪堤,虽然比不了那条修了几年的河堤,但至少让人心里有了一定的安全保障。
而这期间,远处又传来了几声闷响,不用猜,大家都知道这意味着下游又有几处堤坝被强行扒开,引得河水下泄,让这边的情况得到更进一步的改善。而事实也正是如此,当李凌再度举着火把从堤上往下看时,便瞧见河水又浅了一大块,水流彻底变得平稳,险情多半已然平复,这一道河堤算是保住了。
直到这时,李凌脸上才露出一丝笑来:“总算情况好转,那都是下游百姓的牺牲换来的啊”说着话,他刚想转身往回走,却突然脑子一阵昏沉,脚步一晃,便朝着下方栽去。
好在温轩就在他身旁,赶紧伸手搀扶,才稳住了他的身子,然后急声道:“大人,你这是怎么了?”
“我我没事只是有些累了而已。”李凌忙晃悠了下脑袋,使自己迅速恢复过来,摆手道。他确实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惫,从昨日开始,他就没有休息过,与人斗智斗勇一夜,还受了点伤,然后便直奔着堤坝这边而来。
今日一整天里,李凌都奋战在抗洪的第一线,甚至还亲自动手干过一会重活。哪怕他年轻体健,在精神和身体的双重疲惫下,也出了一些问题。之前只是心里揪着才没泄气,但现在,眼见河水落下,心情稍安,身体就发出警告了。
“大人,既然暂时没事了,还请你回去歇息吧。”温轩赶紧劝说道,他发现李凌现在的面色都有些发白,显然情况很不乐观。
李凌刚想说自己没事,还想继续坚持,一旁的几个百姓也纷纷叫了起来:“县尊大人,您还是回去吧,你可不能有事啊,咱们华亭可少不了你啊”
“是啊大人,这儿有我们呢,堤坝一定不会有事的!”
“大人,您就先回去歇息好了,再来便是。我们保证,您就是不在,我们也不会偷懒,会尽快把河堤给修缮完成的”
一时间,所有人都七嘴八舌地劝说起李凌来。
这场景可是极其罕见的,一般百姓在官员面前别说这样大声劝说了,多数连大气都不敢喘上几口,可现在,在李县令跟前,这些人却是那样的随意,好像双方间没有隔阂,有的只是互相的信任与关切。
李凌感受到了来自所有人的关心,也知道身体确实有些盯不住了,便笑着点头:“既然大家都这么说了,我便听你们的。不过你们也别累着了,轮流换人做事,夜里多点几根火把,别摔着磕着了”
絮絮叨叨地又嘱咐了一阵后,李凌才在几个县衙差吏的护送下返回县城,倒是温县丞,主动留了下来,主持这边的大局。
在把李凌几人送走后,温轩双眼闪着别样的光芒,目送他们彻底不见。心里却是一阵感慨,自己也算与不少地方主政官员合作过了,却没一个上司能如李县令般复杂——他既心狠手辣,能在短短时间里把一个豪族彻底铲平,抄家灭门,也能为了百姓不顾自身,获得满城百姓的衷心爱戴,同时还谋略手段过人,那方家和罗天教的阴谋,自己光是想一想就觉着可怕了,但居然就被他及时识破,并顺势将这些敌人给一并铲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