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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就这样一点点地,极耐心地服侍着宋栖迟脱了衣裳。

    宋栖迟赶紧换上寝衣起身,将蒙着他眼睛的带子解开,又走到他身后,蹲下身来轻轻解开那根缚住他手腕的青缎。

    纤白手腕脱离了禁锢,露出挣扎之时留下的细细红痕,解下的青缎上沾满了他的薄汗。

    裴溪故不敢歇息,慌忙起身,服侍着她在榻上歇了下来。

    他本以为宋栖迟会嫌弃他伺候的不够周到,可她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柔声吩咐他熄了烛灯早些歇息,然后便拉过被子,转身阖上了眼。

    裴溪故暗自松了口气,轻手轻脚地吹熄了烛灯,在铺好的软褥上躺了下来。

    他在一片黑暗中睁着眼,估摸着宋栖迟已经睡着了,才敢小心地翻了个身,偷偷看向床榻上的人儿。

    他是第一次伺候人,举止难免有错漏之处,若是换了别人,定是要罚他的。

    裴溪故忍不住轻轻弯了弯唇角,隔着纱帐偷偷地嗅了一口散在空气中的桂花幽香,才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殿下果真是这世上,唯一肯温柔待他的人。

    *

    夜色渐深,冷月如钩。

    不知辗转了多久,宋栖迟才好不容易睡着了。

    谁知才睡了不到一个时辰,外头竟然下起了大雨,几道惊雷自乌云深处乍响,闪电在夜色中划出一道刺眼的白昼。

    雷雨声纷乱喧嚷,宋栖迟闭着眼,细眉紧皱着,额间慢慢有汗渗出。

    她自小便有梦魇的毛病,尤其到了雨天,更是发作的尤为厉害。

    雨珠砸落大地的声音敲击着她的耳膜,零碎朦胧的碎片光影在梦里的水中慢慢洇在一处——

    她又做了那个相同的梦。

    纵然这梦宋栖迟已做过无数次,可每当梦里的一幕幕无比清晰地出现时,那股自心底而生的恐惧和无措便会如一只从黑夜中伸出来的大手,无情地扼住她的咽喉,令她喘息不得。

    朦胧梦境之中,她看见自己跪在高高的凤露台上,双手合十,口中不住祈祷着,盼望上天能降下雨露恩泽。

    烈日炙烤着她的肌肤,宋栖迟几乎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她仓惶往台下望去,看见大地干涸的裂缝,一道一道,肆无忌惮地划破大夏的山河。

    是旱灾,又是旱灾……

    她惶惶不安,抬头仰望那狰狞的太阳,双手抵着下巴,发了疯一般地祈祷着,可仍是没有一滴雨水降下。

    宋栖迟着急起来,眼泪在眼眶里不住地打转。

    父皇不是说,她能给大夏带来福祉吗?她的出生,曾救了千千万万大夏子民,如今大夏需要她,她却……却救不了他们……

    无边的恐惧与不安自四面八方将她整个人淹没,宋栖迟紧紧闭着眼,口中不停呓语,大颗大颗的汗珠顺着她的脸颊滑落。

    她死死抓着身下的被褥,惊惶地摇着头,不停挣扎,直到一只微凉的手抓住了她的皓腕。

    ;殿下,殿下?裴溪故轻轻抓住她不住颤抖的手,低声唤着。

    他将床边烛灯燃起,看见少女惊慌的面容上满是汗珠,朱唇轻颤,呓语中竟带着哭腔。

    定是做噩梦了。

    他不由得心疼起来,跪在榻边握住宋栖迟的手轻轻摇着,试图将她从梦中唤醒。

    少女的面容在烛火的映照下仍然苍白如雪,是裴溪故从未见过的脆弱模样。

    他原以为,清宁长公主高高在上,尊贵无双,在人前向来都是温婉端庄,仪态优雅,永远不会有这样脆弱的时候。

    ;我好害怕……

    破碎的字眼从宋栖迟唇齿间挤出,带着止也止不住的颤栗。

    ;奴在这里,殿下别怕。裴溪故连忙握紧她的手,一边替她擦着汗,一边轻声哄着。

    宋栖迟半梦半醒着,一片错乱混沌之中,她感觉到一双带着凉意的手,慢慢地拽着她,把她从那片灼目的烈日底下一点点拉走了。

    她倏然松了口气,耳边雨声渐大,她却好似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终于沉沉睡去。

    突如其来的暴雨下了一整夜,华京被这场久违的雨洗了个干干净净。

    温采早早地就捧着水盆进了寝殿,她知道,每逢雨夜宋栖迟定会梦魇发作睡不安稳,这会儿应是已经醒了好一阵子了。

    可当她走到床边时,却看见宋栖迟仍在床上睡着,呼吸均匀,眉目安稳。

    温采吃惊地顿住了步子,几乎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

    殿下……竟然睡的这样安稳?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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