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勇听到这些问题,定定地看向付疏,从她的眼睛里看得清楚,她早就知道了这些问题的答案。
他索性不再装作憨厚的样子,笑眯眯地回答道:“你都知道了,呵,你果然都知道了!”
装了这么多年的傻,他也烦腻得很。
众人看向他像换了一个人的表情,纷纷感到惊讶。
刘守仁更是张大了嘴巴呆呆地问道:“这是……这是什么意思啊?师姐,四师兄,你们打什么哑谜呢?”
胡大勇根本没有理会他,反而笑出了声:“师妹,你可别怪我,要怪,就怪付天成,怪你自己,怪你们付家!凭什么,他尹亮可以做天成味的掌柜,凭什么俞挽舟独得他付天成真传,而我,我们几个,都得像条狗似的,给你们付家当牛做马!”
见没有人回答,他越说越激动:“我,胡大勇,我也得娶妻生子,也得为我下半辈子打算!不能因为你那什么破卖身契,就让我随便娶一个嫁不出去的家奴之女,凭什么!李秉仁他给我钱,五十两,在天成味,我一辈子都赚不来这么多钱!”
胡大勇今年二十有五,是付家几个徒弟中,年纪最大的了,年前付天成曾给他介绍一门亲事,是栗县乡绅王家的管家之女王青青,被胡大勇拒绝。
王青青今年十八岁,因为给母亲守丧三年,才拖到这个年纪还没结亲,根本不是什么嫁不出去。
王家富庶,管家又在王家打点了大半辈子,家里也算小有薄产。且这王青青自小跟在王家小姐身边,聪明伶俐,若不是到了年纪,王家还舍不得放她走呢。
也不知这胡大勇的眼睛是不是长到了天上去,竟然还嫌人家年纪大,又是家仆之女。
“你!四师弟,你怎么可以做这等背信弃义之事!”林茂指着胡大勇,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那,那你为何告诉我是五师弟……”
胡大勇讽刺一笑,臃肿的脸上满是狰狞:“呵,不把这事推到俞挽舟的身上,我怎么洗清嫌疑?你如此蠢笨,我说什么就信什么,不利用你利用谁!”
“四师兄,你疯了!”刘守仁虽然性子乖张,但到底只有十三岁,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被胡大勇的样子吓得够呛。
“我疯了?我就是疯了!被姓付的给逼疯了!”胡大勇无所谓地一笑:“不过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你们根本没证据,两年后还是得乖乖地把卖身契还给我!哈哈!”
尹亮听他这话,不禁叹口气问:“四师弟,师父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你当真一点都不念旧情吗?”
胡大勇挑眉:“养育之恩?我当然念!我这么多年当牛做马还不够吗?尹亮,你和俞挽舟过着少爷生活,当然谈什么狗屁恩情,站着说话不腰疼!”
“强词夺理,猪狗不如。”俞挽舟一向不在乎自己说的话难不难听,他简短地发言,把胡大勇所有背叛的理由都打翻在地。
“呵,随便你们怎么说,反正也奈何不了我。”胡大勇冷笑一声,竟也破罐子破摔了。
他拿了钱背叛付家,能够得了便宜卖乖自然好,即使被发现了,他也早有心理准备。
反正付疏与他的契约都签了,只要遵守付家家规,两年后就还他自由。
这些人根本拿不出他违反家规的证据,到现在还不是只能逞口舌之快。
如此,他也还是赚了!
“你说得没错。”付疏这时开口,语气却半分愤懑都没有:“我们的确没有证据,两年后归还卖身契的约定也还奏效。”
胡大勇轻蔑地笑出声来。
“只不过,这些都是……你的卖身契,仍挂在付家的前提下。”付疏幽幽开口。
胡大勇神色顿时收敛,变得警惕起来:“你什么意思?”
“我观四师兄与李家关系甚好,不忍因付李二家的恩怨,就破坏了这段情谊。”付疏轻轻一笑:“付安,明日把四师兄的卖身契送去醉仙楼,就说付家送一个忠心的仆人给他们。”
付疏把“忠心”二字咬得很重。
“是,小姐。”付安应道。
胡大勇听到这话,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凉了。
他指着付疏喊道:“你不能这样!你不会的,付疏!付疏!”
说着就要冲上前去,却被尹亮和俞挽舟推开。
他本就痴肥,惯性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嘴里声嘶力竭地喊着付疏的名字。
“你恨付家,不是因为我付家待你不好,而是因为对你太好了。”付疏的目光扫过林茂和刘守仁,最后定格在胡大勇的脸上,笑容称得上温和:“依四师兄和李家的关系,想来他们会对你更好才是。”
说罢,也不管胡大勇作何反应,转身离开。
林茂和刘守仁被付疏最后那一眼看得冷汗涔涔,纷纷回想自己可曾做过什么对不起付家的事情。
回忆起之前的分家风波,心里暗暗祈祷,千万别被拿出来翻旧账。
他们看着地上涕泗横流的胡大勇,以后再也不敢生出任何背叛付家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