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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饥了,锅中却只剩一点野菜稀饭。

    老婆子年纪大了腿脚不便,实在怠慢……”

    玄奘听老人说得心酸,料知锅内的那点稀饭也是老人仅有果腹食物。可眼下他却着实些渴了,也有些饿了,于是便不客气,拿起手边一个粗瓷大碗径去那破缸中舀了碗水,咕嘟嘟灌下肚腹。

    而后转身来到炉灶旁边,将锅内所剩不多清汤悉数盛在碗中,端着这小半碗寡淡野菜,又回返坐到桌旁。

    他也不嫌汤水苦涩,也不弃下咽艰难,就这样一小口一小口吃了起来。

    那老妇人见他吃得自然也是开心,于是依旧静静坐在一旁看他吃饭。

    良久,张氏忽然说了一句:“你的相貌声音却好似我儿陈光蕊,可他却不曾有你这般善良,亦不曾有你这么年轻。”

    玄奘闭着眼睛咽下最后一口汤水,却觉腹中更加饥饿。于是叹了口气道:“奶奶,我不是陈光蕊。可我却是陈光蕊的儿子。

    殷温娇小姐便是我的娘。

    张氏也自然是我亲奶奶。”

    那老婆婆仿似没听明白玄奘说话的意思,一个人依旧呐呐低语:“是啊……我那儿媳妇的确就是温娇,你这小和尚是哪里得知的?”

    可玄奘此刻却不曾答话,只是坐在那里静静望着老人,不言也不语。

    良久,那婆婆方才再次开口:“小师傅,我知道你心善想安慰我。

    可老婆子在那悲痛中待得久了啊……多少也有些承受抗压,打心底亦有了些自知之明。

    我儿子媳妇尽皆背信弃义,是狗屁不如的东西!当了州主,做了高官却就不认自己亲娘。

    也是我教导无方,才出了此等禽兽败类。一切是我自作自受,怨不得旁人!

    记得当年,他贴身僮仆拿着我的信物去找,可他不光不肯相认,连花时间见上哪怕一面也是不肯。

    那僮仆孩子气不过,当街跪在衙门口伸冤。要找那背信弃义的不孝畜生讨要说法,反被他下属生生打断了腿,孤零零被丢到城外。

    听说我那孙儿也是命苦,自打出生便就无缘无故夭折,而后就被那对畜生丢在河里水葬。

    十八年过去了,你又怎可能是他……”

    玄奘听了奶奶的一番话也是叹息,组织了下说辞才道:

    “您误会了,孙儿没有死!当年我在水中反平平安安,顺流漂到了金山寺,被师父法明长老救了下来。而后悉心教导,这才长大成人……”

    话才说一半,那张氏却突然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急急上前两步便抓住玄奘的手就再不肯放开。

    看到老人激动,江流赶忙引她坐下,而后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为她抚平气息,方才接着说道:

    “此刻那江州州主却不是我爹爹,而是个名叫刘洪的贼人。

    那日爹娘辞别您后在上任路上遇到那贼,他便将我爹爹打死抛尸水中。又拿肚中的我要挟,将我娘亲霸占为妻。

    此后冒名顶替,以爹爹身份前去上任。”

    婆婆听后神思巨震,眼见着便就要晕倒。索性玄奘眼疾手快,才急急将奶奶身子扶住。

    过了好半天,张氏才缓了过来,想了想后,便疑惑问道:

    “即便如此,你被抛入河中时才有多大?

    此番怎么晓得来这里寻我?”

    玄奘看奶奶不信,又看了看那疲惫老脸与风霜皱纹,心中便只剩下苦涩。长长吸了口气,缓了缓神思才道:

    “是我娘考虑周到,当年便在我襁褓中留了血书。待我成人,法明长老方才告诉了我因果前后。

    前些日子我借机见了母亲,才受她所托来寻奶奶。

    眼下我娘正有书在此,手边亦还有香环一只。”

    那婆婆接了香环,颤巍巍打开书信才模糊看上两眼便放声痛哭:

    “我儿为功名到此,我只道他背义忘恩,残忍弃了生身母亲。

    却那知他早已经被人谋害致死!

    喜得皇天怜念,不绝我夫、我儿之后,今日竟还有孙子来寻我……”

    玄奘见此叹了口气,而后便朝西跪倒,向天祷告:

    “佛祖慈悲,听弟子讲述。

    念玄奘虔诚礼佛一十八年,可今日知父母之仇,却不能报复。

    此番领母命来寻婆婆也为了结因果,斩断尘缘。

    天若怜鉴弟子诚意,但求个善报善果!

    倘若我佛只托来世不蓄今生,我心便会动摇,此后只好身体力行,求今世果。

    从此唯有还俗尽孝。”

    祝罢,他便朝着西方重重叩首。

    仿似佛祖真被他诚心打动,须臾之间,屋内便有佛光大作,可这光不知为何却不出屋,即便过路行人亦不得见。

    又转瞬,这佛光消逝不见,只余玄奘刚刚吃饭的那只粗瓷大碗此刻变得金光熠熠,转瞬成了纯金所铸。

    且经这佛光一照,张氏身上的那些陈年旧疾也皆尽去,身轻体健好似个妙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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