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都洛阳,为了漕运方便,所以在设计中,洛水会从城市中间穿过。这样一来,必须在水上建桥。此刻,在水边上,正传来一片哭泣声。
方才,有十几名民夫不慎落水,虽然最后都被搭救上来,但是除了几名会水的,剩下的一共十个人,气息全无。
他们挺着大肚皮,仰面朝天躺在河边的烂泥里,一条条年轻的生命,就这样随风消逝。生命,原来如此脆弱!
相熟的同伴和同乡,都围在四面啜泣,不管是真正的悲伤也好,还是兔死狐悲也罢,或许,现在死去的这些兄弟,就是他们今后命运的缩影。
就连严厉的监工,也不忍心苛责,毕竟,这些士卒,也有兄弟。
很快,就有牛车驶来,拉车的老牛脖子上,裹着白布,车上是一卷卷席子,这就是工地专门的运尸车,死人了,用席子一卷,拉到城外,直接埋葬。
哭声更加凄惨起来,民夫们眼中除了哀伤,也隐隐含着愤怒:他们背井离乡来到这里,白服劳役不说,甚至还要送命,这还叫不叫人活了!
监工们也敏锐地觉察到这种不良情绪的苗头,正要驱散人群,却听哒哒哒一阵马蹄声响。
随后,一队人马冲过来,人群纷纷避让。就见马上的兵士将地上那些死尸都拎起来,横在马背上,然后又扬长而去。
“有人抢尸体!”民夫们都愤怒了,他们心中的怒火,不敢向监工发泄,更不敢向皇帝发泄,现在终于找到一个宣泄的途径。
连死了都不得安生,必须讨个说法,追!民夫们纠集起来,在后面撒腿狂奔。而且,沿途中,还有越来越多的人汇聚其中,形成滚滚洪流,势不可挡。
监工的士卒也害怕了,万一出现哗变,他们也脱不了干系,于是慌忙上报。
李风站在驻地前面,看着李靖等人飞马赶回,连忙大喝一声:“准备救治!”
十名落水者,很快从马上被转移到一具具担架上。一道道命令从李风口中发出:“是溺水者——先清理口腔,再进行心肺复苏——牛二,你们肺活量大的这些人先上!”
既然是溺水者,就不用抬到帐篷里面救治了,学员们各司其职,两三人一组,紧张有序地忙碌起来。
牛二扑倒一具担架前面,跪在病人身侧;跟他同组的何二妞,已经开始清理病人口腔的杂物。
却见这个病人猛的睁开眼,挣扎着坐了起来,他先是噗的喷出一口脏水,然后爬起来踉踉跄跄就跑。
“啊——走尸啦,快把他抱住!”牛二大吼一声。
什么,诈尸了,那谁敢抱啊,不被尸体给抱住乱啃就算烧高香啦!
把李风给气的啊:“牛二,胡说甚么。他是刚才在马背上颠簸,把灌进去的水吐出来了,人才清醒过来的——别发愣,赶紧继续救治!”
学员们这才继续干活。至于那位“诈尸”的,当然跑不掉,很快就被李千军给拎回来。这人还手蹬脚刨地挣扎着:“放过我吧,求求你们啦,不要在这里医治,我不想死啊——”
也就是这时候,什么十殿阎罗啥的这些神话还未曾流传起来,否则的话,这人估计直接就说此处是阎罗殿了。
李风也没时间搭理这家伙,来来回回的,查看学员们救治溺水者。整体表现还不错,都符合操作规范,成效也很好,有好几名溺水者,都恢复了平稳的呼吸。
还有两个程度较轻的,已经坐了起来,正茫然地四下张望。
他们这边全身心地投入到治疗之中,并不知道,已经有上千名民夫,手中拿着锹镐等工具,正杀气腾腾地冲向这边,并且,很快就把驻地围住。
李靖也面色凝重地望着李风:“四弟,要不要先冲出去?”
李不败倒是依旧一脸冷漠,手中横刀出鞘,立在李风身前。只要有一丝危险,不管是谁来侵犯她的意中人,都会面临她无情的利刃。
而李风也愤怒了,眼前这一幕,令他实在想不通,难道,隔着一千多年,就真的是隔了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他静静地凝望着周围那些民夫,然后从地上扶起来一位被救醒的落水者:“这是活人,活生生的一条生命,就要被你们拉去埋葬。现在,他被我们医疗队给救活啦,难道,你们还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而只相信自己脑子里那些愚昧的想法吗?”
随后,他又快步走到正给一位落水者做人工呼吸的牛二身边:“看看,你们都瞪大眼睛好好看看。我们医疗队的队员,正在全力抢救溺水者,把自己的呼吸,吹进他们的身体里,然后引导他们重新恢复呼吸功能。也许,这个溺水者已经无法救治,可是只要有一分希望,我们的队员就不会放弃,哪怕,他是一个将死之人。换成是你,你会口对着口,给一个这样的人吹气吗,说,你们会吗?”
没有人回答,但是,那些民夫脸上的惊惧,已经展现了他们内心的想法:对于死人,人们有着天生的恐惧。尤其是在人们的口耳相传之中,临死之人,最后一口气被称为“殃”,要是不甚吸入这种殃,轻则大病一场,重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