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那可真是一件大喜事了啊。”
游离说着,由衷地替勇毅公感到高兴。同时,他一念千虑,思绪如潮水泻地一般,瞬间想到了安化镇局势可能出现的几种变化。
首先,自然就是朝廷的力量进一步增强了。山水地祇作为主宰一方生民生死祸福的神祇,虽然基本不会插手人间事务,但毕竟是由大随朝廷所敕封,那些供奉神祇金身塑像的祠宇庙观,无不受着世俗朝廷的供奉和照管,所以这些神祇大多与世俗朝廷保持着十分紧密的联系,因而从大势上讲,显然是属于朝廷一方的势力。
其次,受益最大的便是秦家。按照目前的态势看,勇毅公因为在雾魔岭除妖一役中表现突出,才最终得了这次辖境扩大的封诰,这意味着他的神阶至少会从原来的从七品,升为正七品。正七品地祇,实力已经相当于人类凝丹初期修士了,加上辖境内山水气运的加持,实际战力只会更高。
如此一来,秦家便毫无疑问地跃升为圣山县乃至整个安西州数一数二的应该多少都听说过犇潮吧?”
“犇潮?”游离心湖微漾,不动声色地回道,“小时候倒是听我爹提过,我都当故事听了。”
小时候?你现在不就是小时候吗?说得你好像有多大了似的。杨伯才腹诽归腹诽,丝毫不影响他嘴上的动作。又吸了几口烟后,他一脸满足地吐出一片云霞,缓缓道:
“听说过就好。你这次回镇上,应该发现踇隅河对岸陆续建了几家商铺了吧?”
游离点点头,“刚刚看到了。踇隅河的对岸不能住人,这是本地人都知道的禁忌,你作为一乡里正,没有去劝阻吗?”
杨伯才嗤笑道:“这些外地人,个个眼高于顶,哪里瞧得起咱们这些穷乡僻壤的土老帽?好心劝说,反遭白眼和奚落,三番两次不听劝,我还能说啥?”
游离笑道:“难道那传说中的犇潮,真的要来了?”
杨伯才嘿嘿一笑:“道心老弟,咱们相识相交一场,我叫你一声老弟,你不会嫌弃吧?”
游离哑然失笑,“自然不会。倒是我爹的辈分平白高了一辈,想来他老人家也不会反对的。”
杨伯才像是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冷水,满腔的套近乎热情刚刚燃起,登时变得透心凉,于是黑着脸道:
“我说有老弟你这么戳人心窝的吗?”
游离抱拳道:“玩笑话,老哥你继续。”
杨伯才拿起金光闪闪的烟杆,在桌子边缘敲敲,压低声音道:
“有可靠消息说,最快明后年,河对岸又要发生一次犇潮了。”
游离心中一动,忙问道:“老哥你从哪儿得来的消息?当真可靠?”
杨伯才神秘一笑,“哪儿来的你就别管了,反正可靠性我只敢保证一半一半吧。再者说,你没注意到镇西四五里外正在兴建的河港,最近更加忙碌了吗?”
见游离一脸茫然,杨伯才这才想起他对河港一事所知不多,便解释道:
“你知道的,踇隅河往西北流淌两三百里,便在安西城西南五十里外与伏龙河交汇。如此,安化镇便可通过水运与安西城连通。兴建新的河港,就是为了将北边三座山中的矿石运出去的。”
游离恍然大悟,追问道:“这与犇潮有什么关系?”
“嘿嘿,新河港的前期规划我也参与了。按计划,河港最快也要明年下半年才能全部建成。可据老哥我观察,坑冶司那边显然下令加速了,哪怕是这寒冬腊月,工地上每天还有人凿土动工咧。”
游离心领神会,“你是从朝廷的反常举动中自己推测的,还是说,朝廷的举动只是你消息源的佐证?”
杨伯才露出意味深长的一笑,不再多言,显得讳莫如深。
半炷香后,游离一脸凝重地走出杨记药铺,看看天光尚早,便往史松寒铁匠铺踱去。
踇隅河的南岸,原是一片树林,沿河流溯游而上,越过山脊,便是一望无垠的高山草原。
自从大随与大桓两国开战后,越来越多的流民为躲避战乱,陆续迁居到踇隅河的北岸,就地伐木垒石,与零星的几户原住民一起建立了一个小村寨。随着战事的推进,丹泽帝国的边军安化营进驻此地,并以这里作为粮草、马匹的中转站,使得小小的村寨渐渐发展成为一个初具规模的边境小镇。后在镇民的请求下,当时的安化营指挥使,便以本营的番号为小镇命名,这就是安化镇的由来。
之后的几年,随着河北岸的好地块被占尽,便有后来的流民无视原住民的劝阻,擅自越过踇隅河,准备在南岸定居。然而,先后去的四五拨、上百号人无一例外,全都在抵达河南岸的当晚暴毙。
为此,安化军派遣一支数十人的队伍越河探查,发现那些人死状极其可怖,大多数尸体被踩踏成了肉泥,仅存的几具相对完整的尸体上,亦是布满深可见骨的牛蹄形的印痕。饶是这些身经百战的士兵,都看得头皮发麻,遍体生寒。
后经本地猎户提醒,安化营这才在得知,那些蹄印极有可能是踇隅大草原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