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已过,黎明到来。
宝骑镇外某个荒郊。
几棵苍郁大树围拢纠缠的枝杈间,陈浮生睁开眼睛。
多年随同老道士游历山河,他已经养成了无论何时何地,皆可安然入睡的习惯。
将身上披着的斗蓬脱下,叠好放入背囊中。
陈浮生舒展四肢,从枝叉间跃落地面。
然后便是收集露水,涮牙洗脸,将自己收拾整洁。
再接下来,便是刻印在骨子里的晨间修行。
陈浮生盘膝坐在树下,开始运行道门传统吐纳之法。
所谓一呼一吸,内蕴天地,吐纳山川精气、日灵月华。
时间缓缓过去。
陈浮生做完晨间的吐纳,心中不禁思绪翻动。
“我听师父曾经说过,世间修行者,有境界之分。”
“似乎称为‘一境门徒’、‘二境法第’、‘三境鼎庐’、‘四境宗师’、‘五境灵官’......”
再之后的境界如何,陈浮生从未听老道士说过。
“师父应该是三境鼎庐,我此刻还是一境门徒......”
“也不知境界晋升是什么方法。”
由于陈浮生还未出师,又因先天有缺,所以十八岁之前老道士也未多说境界之事,只是专致教导他磨练根基。
等到陈浮生终于年满十八,老道士又亡了......
“先解决了朝春楼接回姜泥的事再说,师父如今已是魂魄不稳,估计时间不多,要抓紧才行!”
陈浮生结束修行,背幡提剑,大步向镇外驿站而去。
......
......
虹葭古道。
此地乃是东唐与南楚的交界之一。
亦是最著名的古道之一。
只因东唐偏东,环境略干燥,而南楚偏南,气侯湿润。此地向南数百里,又是南楚边界最著名的“蟠阳大湖”。
多方原因,导致此地时常会有天象异景发生,比如长虹贯天、霞光幻彩等等。
在文人墨客赞诵下,此地命名虹葭古道。
隐隐也有与“蟠阳大湖”媲美之意。
虽说地名优美,但古往今来,此地是两国征战的必经路之一。多年前的沙场鏖战,此地泥土下仍有血色。
即便如此,虹葭古道因地利,往来商贩众多。所以东唐便在此设下驿站,无论是军机情报交接,或是商旅接待,皆不耽误。
宝骑镇距离虹葭古道并不远,约莫十几里地。正因如此,溙梧州官府默许古镇古道同处管辖,视为一体。
朝春楼,是古道上最有名,也是最兴隆的场所。
不仅提供衣食住行,还有戏班演艺、伎馆迎客,真正的声色具备。往来商旅、江湖豪客,皆是因此流连忘返。
晨黎过去,正当巳时,古道上渐渐人多了起来。
陈浮生背幡提剑,现身在路边,眺望前方的景况。
偌大一片开阔地里,有花有草、有石有水,有茅屋或凉亭罗列,其中环绕着一座占地颇广的高楼庭院。
眼中所见,车水马龙,兴旺喧哗。
“朝春楼”,烫金大字飞幌招旗,在话,手腕一翻,一枚金锭落在指间,抛给老鸨。
老道士降妖灭鬼数十年,从来不缺凡间金银。陈浮生和师父虽然看似清贫,但这是因为修行,而并非穷困。
老鸨接下金锭,指甲一扣,便知是十足真金,立刻笑容堆积:
“客官如此豪爽,妾身再多说便是不识抬举了。来来,客官请,妾身为你带路。”
随即二人行到楼上,绕过廊台,来到一个安静,美纶美奂的阁房外。立刻又有一个俏丽丫鬟,迎上前来。
老鸨嘱咐一声,又含笑几句,再才施然离去。
丫鬟用大眼睛打量陈浮生几眼,带着笑意问道:
“这位客......公......小道长,与我家姜坊主相识吗?”
陈浮生直到此刻,心里已经有些疑惑。
按道理,姜泥今年不过十七八岁的年龄,又是被卖到朝春楼,怎会有如此大的名声和排场?
之前甩给老鸨的金锭,莫说是见个姑娘,即便买下几个姑娘,也不算少。
想不到在这门前,还被拦着询问。
态度看似友好,但仍是有些拒人之外的感觉。
陈浮生还是不多说话,手掌一翻,再次显出一枚金锭,抛在丫鬟手中。
但是俏丽的小丫鬟丝毫不动声色,接过金锭,仍是说道:
“小道长,我家姜坊主的规矩,从不论金银。你若是与坊主相识,小女子可以通禀一声。至于见不见,小女子也不能做主。”
“如若你与我家坊主不相识,那恐怕坊主不会见你。还请小道长原宥!见谅!”
说着,葱白的手指递出,想将金锭还给陈浮生。
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