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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阙下,宫城门前

    “太子,前方宫禁重地,还请下马!”

    瞅了一眼前方那手持大盾,严阵以待的郎卫们,以及郎卫群中的那位“胡儿”,从远处骑马冲来的刘据撇了撇嘴,暗道:

    “宫禁重地?下马?嘁,孤祖父年少为太子,也时常与梁王出外游玩,归来时乘车直入宫,你怎么朝不他们嚷?”(注一)

    “依我看,你个狗胡儿就是在难为我刘据!”

    “停,停,别冲。”

    骂归骂,但刘据终究还是一拉缰绳,催促胯下马匹停下。

    “唏律律。”

    还没跑尽兴的汗血马不高兴地嘶鸣一声,还想继续去跑。

    “停,我让你停!”

    用力一扯缰绳,汗血马马嘴吃痛,不敢再叫唤,老实巴交地慢下脚步,降低速度。

    “蹬蹬蹬。”

    迎着众郎卫纠结的目光,一人一马又颠了一阵,直到宫门前,汗流浃背的汗血马才彻底停了下来。

    “蹬。”

    马背上不好说些什么,毕竟是在人家背上,等刘据下了马,立刻把缰绳攥在手里,掰扯着马脸,让马脸正对着自己,喝骂道:

    “好个畜生,竟还敢和我耍脾气?”

    “莫非是忘了是谁与你吃,与你喝,与你马场驰骋了吗?”

    “布拉布拉。”

    即使被掰扯住了马脸,汗血马还是一翻马嘴,对着刘据喷出了一口唾沫星子。

    “……”

    虽然因为是马不是骆驼,没那么准,那么臭的口水,刘据连躲都不用躲,唾沫星子飞到一般就算了。

    但汗血马的这个行为还是让刘据一阵火大。

    “好,有志气。”

    连周围郎卫的诧异目光都不顾了,刘据双手用力,掰扯起汗血马的长长马脸,黑着脸说道:

    “既如此,那今后,饲料就不必求精,吃不死即可;马厩就不必求大,能挪开身即可;用水就不必甘泉,寻常井水即可。”

    “布拉……啪。”

    清脆利落的一巴掌把汗血马的唾沫打了回去,衔着滴滴答答的口水,马脸一阵懵逼。

    “送你了。”

    使劲地在大氅上擦了擦,刘据脱下大氅,随手扔给一位不配拥有姓名的龙套郎卫。

    年轻有活力的躯体撑起单薄的衣装,刘据脸上浮现出温和的笑意,朝着众郎卫一拱手,赞叹道:

    “太子当面,诸位都能尽忠职守,果真不负陛下耶。”

    “太子盛赞。”

    深知自己不是什么强项令,绝没有那股子道:

    “可能,可能这世上真的有什么得道之士吧?”

    “嘎吱。”

    锦盒被捏得发响,眼看就要散架,刘据怒火冲天,暗骂道:

    “你小名是彘,就真的跟猪一样,记吃不记打啊?”

    “在寻仙上都被人骗多少次钱了?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我长姐何等高贵,竟然被你嫁与栾大那等骗子,委身侍贼,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说实话,刘据这番话不光是出于太子见不得皇帝长寿,不愿当四十年之太子的心理。

    实在是刘彻一听到“求仙问道”就智商狂降,跟个憨憨一样被人骗来骗去。

    拿起后人补作的《今上本纪》翻开,纵观刘彻的寻仙生涯,几乎就是一道血淋淋的被骗史。

    先是李少君骗,然后是文成上;等文成骗完,再是栾大上;栾大骗完,公孙卿又来了……是一波接着一波,看不到头。

    偏偏刘彻每次在被忽悠一阵子后,都能意识到自己被骗了,大怒之下,动手把骗子宰了。

    “你是猪啊!”

    刘据心中哀嚎一声,痛苦地捂住额头,对自己头上有这么个陛下感到羞耻和无力。

    ……

    注一,司马门宫禁下马,以及太子梁王乘车回宫,

    [顷之,太子与梁王共车入朝,不下司马门,于是释之追止太子、梁王无得入殿门。遂劾不下公门不敬,奏之。

    薄太后闻之,文帝免冠谢曰:“教儿子不谨。”薄太后乃使使承诏赦太子、梁王,然后得入。文帝由是奇释之,拜为中大夫。——《史记·张释之冯唐列传》]

    和无节操搞春秋决狱,一意媚上的张汤张延尉不一样,张释之张延尉是有一点身为执法者的坚持的,高庙盗玉环案中的那一声“法如是足也”也是真的让人心中一惊的。

    当然,这也有孝文皇帝要立明君的牌坊,不想让别人的臭血沾了自己牌坊的缘故。

    这不,等文帝死后,换成不那么讲究的景帝,张释之也就没那么有“骨气”了。

    [后文帝崩,景帝立,释之恐,称病。欲免去,惧大诛至;欲见谢,则未知何如。用王生计,卒见谢,景帝不过也。

    ……张廷尉事景帝岁余,为淮南王相,犹尚以前过也。

    久之,释之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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