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
三更时分,偃师城内寂静无声。
吕二郎从拐角探出头来,就着月光,努力睁大双眼打量着空荡荡的街道。
“别看了,我早和鲍涣打过招呼,今夜,巡逻的兵丁以及守夜的更夫,都要到后半夜才上街。”
说罢,韦五径直越过吕二郎,大大方方走到大街上。
不同于废除宵禁的开封、洛阳等大城。
偃师城在夜里依然实行宵禁,并且还配备有巡逻的兵丁,以及守夜报时的更夫。
不过在偃师县令鲍涣的指示下,今日无论是兵丁还是更夫,都要再过两个时辰才会出动。
整整两个时辰,若是一切顺利,莫说是一个穆家,就算是十个穆家,韦五也能给他扬了。
见大街上果真无人巡视,吕二郎才敢从角落里挪出来。
韦五转头瞥了吕二郎一眼:“人都到齐了?”
“都到齐了。”
吕二郎仍旧左右张望,他三年前刚从乡下进偃师时,曾在巡夜兵丁手上吃过大亏,一直心有戚戚。
韦五从袖中掏出黑色面罩遮住面庞,左手握紧腰间的刀柄,右手用力一挥,低喝一声:“出发!”
......
窗帘随风微动,月光柔软如纱,李延庆睡得正熟。
突然,门外楼梯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李延庆双眼猛然睁开,右手下意识握住身侧的横刀。
“郎君,大事不好!”
屋外传来庞元厚急促的嗓音,随即就是“砰砰”的敲门声。
李延庆连忙翻身起床,顾不上穿鞋,提着刀来到门边,拉开门闸:“发生什么事了?”
庞元厚推开房门,面色焦急:“就在刚才,有十二名蒙面黑衣人从城北出城,个个都带着兵器,恐怕是冲着穆家去的!”
“什么?十二个人?”
李延庆惊了,双目微微圆睁:“韩伦这就对穆家动手了?这是要彻底干掉穆家的阵势,可时间对不上啊!”
按理来说,韩伦在偃师县的走狗们,应该要先派人去洛阳请示韩伦,拿到韩伦的许可后才能对穆家动手。
毕竟穆家在偃师县乃至开封都有一定人脉,将穆家灭门的影响会很恶劣,韩伦的走狗们应该不敢恣意行事。
可现在,事态的发展完全出乎李延庆的预料。
庞元厚抬起手,用衣袖擦了把汗:“时间确实对不上,在下也觉得古怪,或许是那韩伦亲自到了偃师?”
李延庆略一思忖,当机立断:“现在顾不得这么多了,十二人都带兵器,有备而去,我们若是去的晚了,穆家怕是会全灭,你立刻召集所有乌衣卫,骑马直扑穆家,不要恋战,救出一、两名穆家人就直接返回洛阳,这偃师县不可久留。”
庞元厚愣了愣,问道:“那郎君你呢?”
“我和李石都随你们一起去,救出穆家人就一起连夜返回洛阳。”
说着,李延庆已经返回屋内,准备穿衣。
庞元厚脱口而出:“郎君,这太危险了!”
李延庆一边穿着裤子一边问道:“那十二人可骑马?”
“没有骑马,都是步行出城。”庞元厚话刚出口,就明白了李延庆的用意。
李延庆飞速穿好裤子,接着弯下腰穿鞋:“既然他们没有骑马,那有什么危险的,多两个人我们更容易得手。”
“在下懂了,这就去安排坐骑。”庞元厚说罢,当即就要下楼。
李延庆正穿着鞋子,目光扫过桌上的书册,转头吩咐道:“记得把文书等关键行李都带上,带不走的就烧了,我们应该不会回来了。”
“明白。”庞元厚点了点头,匆匆下楼。
未多时,李延庆换上一身黑色夜行装,腰跨横刀,带上行囊,与腰跨手刀的李石一道下楼。
因事态超乎预料,缺乏提前筹备,庞元厚等人收拾行囊以及准备坐骑花费了不少时间。
出发之时,离庞元厚通报消息又过去了近一刻钟。
李延庆翻身上马,提起脖子上挂的黑色面罩,对李石以及五名乌衣卫道:“都打起精神,只要能救出一个穆家人就算成功,还有,都用河北话,莫用开封话。”
说罢,李延庆翻身上马,突然想起桩事,又说道:“对了,别叫我郎君,我现在是窦三,李石是窦五,都听明白了吗?”
李石以及五名乌衣卫异口同声:“明白!”
为了方便监视穆府,庞元厚租的这处院子,离偃师县原来的北门仅有百米。
李延庆一行人收拾妥当,立刻骑马出城,直奔二里外的穆府。
今夜皓月千里,整片大地都笼罩在明亮月光之下。
行了不到五百米,一行人便看到了北面冲天的火光。
庞元厚面色严峻:“火光处应该是穆府,咱们还去吗?”
“去!为什么不去!”李延庆咬了咬牙:“穆府十口人,杀手却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