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朝南唐接近十万兵马在滁州、扬州一线对峙,彼此间却相当克制。
除了暗地里斥候部队的捉对厮杀外,表面上两军都是一副井水不犯河水的态势。
唐军五万兵马,全部在长江沿岸安营扎寨,且布防严密,在营寨周围构筑了海量的防御工事。
陈觉将营寨构筑得如龟壳一般,就算周军拼命破开龟壳,唐军也能仗着水军的掩护,安然撤过江去。
张永德对此看得通透,当然不会自讨没趣,两军便只能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愿先动手。
整个淮东战线陷入一种诡异的沉寂。
暗流涌动,滁州在州衙三名主官的领导下,实施了内紧外松的政策。
滁州城白日照常四门大开,夜间也任由商铺照常营业,不实行宵禁。
但在暗中,知州马崇祚与守将尹崇珂,联合滁州七八家豪强,组建了一支纠察队,专门负责在州境内搜捕暗通南唐者。
李延庆对这所谓的纠察队是不怎么在意的,这不就是贼喊捉贼吗?
滁州有能力、有动机暗通南唐的,无非就是这些良田千亩家财万贯,又在州衙县衙中拥有胥吏职位的家族。
不过李延庆也不打算去管这等破事,方才父亲李重进发来密信,舒州已被唐军攻破,淮西剩余三州也是岌岌可危,而由于城南大营遭袭加上周军士气低落,李重进无力也无意支援淮西。
城南大营遭袭的实情,李重进并未向李延庆透露。
在李延庆看来,寿州唐军袭营成功,是由于周军士气低落、守备松懈。
如此局面下,淮西四州彻底落入南唐之手只是时间问题,淮西一丢,周朝在淮东的统治也绝难长久。
自己呆在滁州的日子应该不会太长了,就任由马知州他们去折腾好了,意义着实不大......
李延庆收拢思绪,放下手中的密信,瞥见窗外最后一抹夕阳红,正准备去餐厅解决晚饭,邓二却到了。
邓二带来了一份开封乌衣台总部的汇报。
李延庆远在淮南滁州,乌衣台的日常运转与调度,都交给了以张正为首的四名部长。
每月中旬,开封总部都会整理一份工作汇报送到滁州,交给李延庆核查。
有紧急或者重要的情报时,总部还会临时加派人手,第一时间送达滁州,让李延庆过目。
不过这三个月来,并未发生过临时加派人手的情况,开封城乃至中原这几个月都相当的平静,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件。
这个月的汇报似乎比五月早了两日,是否有什么特别的、紧急的情报呢?李延庆心中带着一丝希冀,从邓二手中接过一个略微压手的黄纸信封。
比上个月重了不少嘛...李延庆右手掂拎,旋即拆开封口,从中抽出一叠厚厚的汇报。
翻开封页,字迹工整,排版整齐。
一看就知道出自四弟李延德之手...李延庆将汇报暂且放到一旁,目光移到邓二身上:“这里边可有什么要紧情报?”
若没有什么急需处理的要紧情报,李延庆打算用餐沐浴后慢慢看,这份汇报属实有些长,一时半会怕是看不完。
“应该是没有的,信使并未特别明。”邓二微微低头。
“是么。”李延庆再度问道:“江宁府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邓二低声回道:“回郎君,也没有,而且扬州那边也没有新消息。”
整个淮东战线静悄悄,压根就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动静。
李延庆点零头:“那行,你先回去。”
一个时辰后,李延庆用过晚餐,沐浴一番,身着清爽透气的丝质窄衫,脚踏木屐,再度回到屋内。
燃起油灯,点上驱蚊的艾草绳,李延庆坐回书桌后,取来厚厚的汇报翻开,细细审阅着。
开头十余页,是开封总部对最近一个月乌衣台工作的总结。
每隔半年,各地办事处都必须向开封总部提交一次账目,财务部也会派专人赴各地审核账目。
这一规矩,乃是乌衣台总部搬迁至开封后定下。
每年的五月和十一月就是核对账目的时期。
财务部将所有账目进行合并归拢后,在六月的汇报中做了汇总,这也是为何六月份的汇报远比上月的厚实。
过去的半年,抵消经商收益后,乌衣台总计支出一千五百贯,约等于李重进这位使相四个月的薪俸收入。
这开支还算可以接受,乌衣台毕竟两百多号人马,每月光薪俸开销就有六百多贯......
李延庆细致看过账目,往后翻,便是乌衣台最近一个月的成果:
今年年初新成立的洛阳办事处,与当地粮米行会的谈判取得显着进展,预计下个月就可在洛阳城开设粮米商铺。
看完这里,李延庆忍不住暗自吐槽:真操蛋,这洛阳办事处都成立快半年了,才取得这么点成果,是下个月能正式开业,但又是预计,好事也太过多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