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阁。
孔宣人生第一次喝酒,原本以为无事。谁曾想那会稽佳酿后劲实在太足,在回雪山后的第二天,酒性反噬,他竟独自一人,醉倒在银装素裹的林海中。
无人看见。
即便有五色神光护体,也经不住这野外的霜寒。早上下了一场大雪,他的眉上,唇上,脸颊,衣上,都覆上了一层薄薄的白。
须臾,一道黑影,闪过苍翠的松柏,在孔宣躺着的头顶停留了几秒。那影子从怀里掏出一个羊皮纸包,打开,里面是一堆粉末状东西,正欲往下倾倒之时,忽然感觉一股仙气由远及近,她慌不择路,急忙往下撒了一些,也不知是否正中目标,来不及确认,便匆匆收手,落荒而去。
虚离子找到他时,他几乎冻僵成了一只冰孔雀。
他一身素衣裹身,与周身的雪景完美融合在一起,若不仔细搜索,着实无法分辨。
脸上有一些零零落落的粉状东西沾着,他抹了一点在指尖,搓了搓,又放在鼻下嗅了嗅。
不好!是尸毒粉!索性他中毒不深,雪地旁有一些零落的残粉,想是那下毒之人慌乱中所致。
究竟是谁下此毒手?
他俯身摸了下孔宣额头,烧的滚烫,一双手却是凉得跟冰块似的。他立即伸出二指,在他身上经络穴位处一通急点,先活络血液,再为他渡入些自己的神元救急。
中毒本不该这么做的,但眼前,他的身体几近冻僵,而毒性症状却相对轻,两者相利取其重,他不得不为之。
做完这些,旋即二话不说,抓起他的手搭在自己肩头,然后一个公主抱,将他抱起,开始了长途跋涉的山路。被积雪覆盖的土壤,上面松软下方泥泞,踩下去一脚深,一脚浅,更遑论是承载二人的体重。
一路走,一路自言自语:“怎么这么沉?明明体型那么清瘦...”
又道:“你说你,也太执拗了吧?好好的凤族王子不当,跑到这荒郊野外一个人住着,究竟是怎么想的?”
“也不知你得罪了什么人,竟用冥界如此下三滥的手段!”
他走了一路,将人抱回临渊阁,在门廊下木板铺成的台阶上,替昏迷的孔宣脱下登山穿的木屐,终于长长地舒了口气,拿宽袖额间一抹,竟出了一身汗。
他看了一眼躺在地板上的孔宣,浓密纤长的睫毛上还沾有落雪,配上这张俊俏的脸,俏皮得有些可爱,不免会心一笑。
把孔宣在塌上安置好后,他笨手笨脚地煮了一碗生姜汤,正将拿勺子要喂时,塌上那位眼睛缓缓睁开了,看到眼前人以及正在所做之事,吃了一惊,腾地似要坐起。
孔宣:“上仙,你怎么来了?”
虚离子:“躺好别动!你怎么搞成这幅样子?这可不是我在神羽剑阵所认识的孔宣!还有,我说过,叫我子卿。”
孔宣:“子卿,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虚离子:“倘若有心要找一个人,这有何难?别说雪山,便是刀山火海,我也愿闯一闯。”
孔宣:“我是说,你为什么来这里?”
虚离子笑道:“上次话还未说尽兴,便一拍两散了!”
孔宣:“就为这个,你跑来这里?”
虚离子:“是,也不全是。”
孔宣将头一扭:“打什么哑谜,有话直说。”
虚离子并没接这茬,只是忽然严肃道:“为何独自来这极寒之地?我只知道,依你的神格属性,应当是喜四季明媚,阳光灿烂才是。”
孔宣没好气道:“没有什么是应当不应当的!”
虚离子笑道:“不过随口一问,怎么生起气来?你这原本白茫茫银海一片,出门真不该白衣素裹,害我好找!”
孔宣这才意识到头仍像灌了铅一般沉重无比,支支吾吾道:“我,怎么了?”
虚离子:“你啊,昏在半山腰了!怎么,一点印象都没了吗?”
孔宣忽然忆起了什么道:“说来都怪你!你给我喝的那什么酒?居然如此之烈?”
虚离子:“不能够啊!我还总嫌我那酒不够烈呢!再说了,我们也没喝多少,你这都是几天之后的事啦?”
孔宣恍惚记得,是他自己,在瑶池边看了那出戏,才将玉壶喝了个底朝天。便不再多言,淡淡一笑。
旋即眉头一皱,察觉到了什么不对,正欲说明时,虚离子正色道:“你中了尸毒,所幸...中毒未深。”
孔宣拿手捂了下胸口,有点隐隐作痛:“是了,我记得不全然是酒的缘故。”
虚离子:“怎么说?”
孔宣:“几个时辰前,我感觉到雪山有一股陌生的力量靠近,便下山查探,那股力量来自暗夜,像一道影子,速度极快,就在快要追上弄清楚真相时,酒劲儿上来,眼前一黑,便晕到了。”
虚离子笑道:“你这酒量不行,待我日后为你开发开发!”
孔宣:“也不知那是什么东西?速度竟在我之上。”
虚离子:“是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