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花园里,冷风嗖嗖的,宁樱一路经过,忍不住伸手就裹紧了披风。
到了福晋正院里,婢女们似乎是知道她要过来的,还隔着老远就打起了门帘。
宁樱一只脚刚刚踏进去,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女人的哭声,还哭得撕心裂肺的。
她定睛一瞧,屋子正中,福晋身边,正半跪着一个贵妇打扮的年轻女子,瞧着背影很是熟悉。
这女子大概是哭的站不住了,膝盖正往下坠着,福晋伸手拼命地托着她的手肘,不让她真的跪下去。
“我是真的没法子了,哪里知道会出了这样的大事!我若是知道,便是在借我一百个胆子,也绝对不会纵容这孩子任性成这样,直至闯下大祸!”
宁樱听着这声音终于想起来了——是五阿哥的侧福晋刘佳氏。
“福晋,宁侧福晋过来了。”婢女在旁边,低声就提醒道。
屋中两个人同时抬起了头。
看见宁樱站在门口,刘佳氏顿时就像看见了救星一样,顾不得擦去脸上的眼泪,踉踉跄跄地奔了过来,一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也不管福晋在旁边,直接哭着道:“宁侧福晋,您向来得宠,求求您救救弘昇!”
这话一出,福晋的脸色就沉了一下。
宁樱的手被刘佳氏抓得生疼,旁边清扬看着刘佳氏手上的指甲套子都快嵌进宁樱手里了,赶紧过去掰开她的手。
宁樱一边捏着手,一边就道:“到底出什么事了?”
刘佳氏哭得断断续续,泣不成声的把事情说了一遍。
原来昨日弘昇与太子家的弘晋打了一架之后,回到东宫就不对劲了。
路上还气呼呼的,结果回了东宫,刚刚喝了一口茶水,就吐出来了。
然后就是尿血——开始还是尿液里夹着血丝,后来就整个儿尿都变成红色的了。
伺候方便的小太监都吓哭了。
弘晋的生母,太子侧福晋林佳氏当时就急得哭泣不止,一直催促着人去把太子找回来。
等到太子回了东宫,弘晋的情况就变得更糟糕了——不但人开始发了热,还一直伸手捂着身下,嘴里一直惨叫着疼。
这位置尴尬,太子急得连忙就传了御医过来看。
结果,等到御医赶过来的时候,弘晋已经疼得昏死了过去。
御医施针下药,不见任何好转,心里也慌得紧,等到再掀开被子看小阿哥的病情时,肚子那里已经肿得不像样了。
显然,这是内伤严重了。
御医在这儿诊治,太子也暴跳如雷地问了一圈弘晋周围伺候的奴才,知道了今天尚书房弘晋被弘昇给暴揍了一顿的事情。
林佳氏在旁边哭得要晕死过去,一直就喊着说要找五贝勒报仇。
太子的嫡福晋——瓜尔佳氏贤良温婉,虽然得到太子的尊重,却不如林佳氏受宠。
弘晋更是因为亲额娘的关系,是太子最宠爱的儿子。
眼见着心爱的儿子早上上学的时候还是活蹦乱跳,一转眼就这么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太子气得当场就冲了出去。
旁边跟着的老太监立即又跟了上去,哭鼻子抹眼泪,唯恐天下不乱地把弘昇踩踏玉佩的事情说了一遍。
一听说弘昇居然把仁孝皇后留下的遗物也这么肆意糟蹋,不放在眼里,太子背着手就冷笑:“我看老五不是贤人,是个闲人才是!连自己儿子都不花心思管教——他当然闲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就往乾清宫去了。
康熙正在与诸大臣商谈要事,正是专心之时,就听外面吵吵嚷嚷起来。
他一皱眉,结果听说是太子有急事,想请见皇阿玛。
康熙心道这倒是难得——事实上,这几年,他们父子两人已经比小时候生疏了许多。
但是生疏归生疏,到底父子连心。
康熙叹了口气,还是出了暖阁,来见太子了。
太子嘴唇直哆嗦地就把这事儿给说了一遍,又说弘昇如何如何跋扈骄横,下手丝毫不顾兄弟亲情,小小年纪如此狠辣——将弘晋打得昏死过去,人事不知。
他一边说,一边就揪住后面跟着的太医的领子,把人推了上前去。
太医跪下来,愁眉苦脸地就把弘晋阿哥的病情给说了一遍,又说如今只怕是伤着了内脏,严重得很,只能卧床,太医们定当全力医治。
太子是嫡子,弘晋虽然不是太子的嫡子,却到底也不一般。
康熙听着听着,哪里还有心思继续与大臣们商议?
他立即跟着过去了太子的东宫。
东宫之中,弘晋一张小脸已经完全失去了血色,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
林佳氏哭得瘫软在儿子床头,连听见外面万岁驾到的通报声,都没有力气起来接驾。
最后还是婢女嬷嬷们七手八脚地把她硬是驾了起来。
“求皇上做主!求皇上做主!”一向温婉的林佳氏这时候却像一头失了幼子的母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