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侧福晋的奴才自然不乐意——怎么,看着如今宁格格得宠,就敢怠慢咱们侧福晋?
你脑子是被驴踢的不成?那宁格格再得宠,没个一子半女的就算不得真正站稳了脚跟!
咱们可是侧福晋,更何况是生了四爷的长子。
结果膳房的人也好委屈——四阿哥这阵子都住在宁格格那里,自然宁格格那儿是一等一的不能怠慢。
他们也没法子啊!
提膳的奴才回来就添油加醋地对侧福晋说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李侧福晋从前也是风光过的,这时候一听这事儿,立刻就按不住了。
“奴才的好主子!侧福晋!您千万不能去!”小柔子跪下来,就死死地拖住李侧福晋的袖子,又转头连连对周围人叫道:“你们都傻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过来帮忙!”
旁边的婢女太监们跪了一地,这时候听见小柔子叫,赶紧就过来帮忙了。
他们倒也不敢像小柔子那样,直接阻止,而是跪下磕头,只是满口道:“侧福晋息怒!”
也行啊——小柔子想。
跪了这么多人,好歹把院门都堵住了,侧福晋也出不去了不是?
李氏气得不行,结果又被人墙围住出不去,气得在屋里团团转,一伸脚就踢翻了旁边一只花盆。
旁边奴才都一个个都吓得不行,一个跟着一个就跟捣蒜一样磕头:“侧福晋息怒,保重身子要紧!”
吵得她头晕脑胀。
就在这一片嘈杂声中,小柔子的声音忽然冒了出来:“踢!侧福晋您千万别憋着自个儿!有火气就要发出来,才能不伤了自个儿的身子!”
李侧福晋脸色都快扭曲了,狠狠地踢了几脚,又将屋里的茶盏都摔了许多。
小柔子站起身来,就挥着手对下面命令道:“再把院里的白瓷都拿过来,都让侧福晋砸了!”
下面奴才一脸尴尬。
他这么一说,李侧福晋反而不想砸了,她哼了一声,脸色扭曲了一下,疲惫至极地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众人见她发火,也是见了不少的——知道这位主子发起火来,总是有个铺垫、发展、高潮、结尾。
如今差不多是到了快结束的地方。
奴才们一个个都退下。
小柔子半跪在李侧福晋身边,柔声柔气地哄了她许久,李氏脸上才渐渐平静下来。
小柔子跪着的是里面,外间的奴才从院里走过,角度正好看不见他。
他向外面撇了好几眼,随即就慢慢地试探地握住了李氏的指尖。
衣袖的布料垂了下来,将两人的手遮得严严实实。
李氏颤抖了一下,却没松开手。
小柔子见状,手掌微微向上,最终终于全部握住了李侧福晋的手。
她的手又香又软,握在手里就跟一只面团似的。
小柔子大着胆子握了一会儿,心道这么个小娘们儿,样貌倒是很漂亮的,打扮起来更是跟朵花儿一样。
就是这小性子实在大了些!
若是在寻常人家,倒也能有夫君哄一哄,小日子过得应该也不错。
可错就错在她嫁的不是寻常人家,像四阿哥那样的男人,怎么可能来哄她?
他是等着被人“哄”的。
宁格格对这一点,就看的比她清楚的多——瞧瞧人家,成天地变着法子哄四阿哥开心。
哄着哄着,这不就成了专房之宠了吗?
小柔子这么想着,摇了摇头,瞧着李侧福晋,叹了口气。
李侧福晋刚才发泄了一通,这会儿是真的觉得心力交瘁,她抬起头来,眼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可怜巴巴地看着小柔子,一撇嘴,还是那副骄傲的小模样:“你做什么?!”
小柔子差点笑了出来。
做什么?手都让我握着了,还问我做什么?
他慢慢地跪了下来,眼睛盯着李侧福晋,低头在李侧福晋的手背上轻轻闻了一下。
李侧福晋一脸瞳孔地震的表情,随即一甩手,整个人都蹦起来了:“你你你……!”
小柔子跟着她的动作站起了身,将手背在身后,微微一侧头,淡淡一笑道:“奴才不过是心疼主子,想着法子安慰安慰您罢了。”
他说得一本正经,煞有其事,一脸正义凛然,倒仿佛是李侧福晋真的冤枉了他一样。
李侧福晋站住了脚,收回了手,倒是有点不敢过来了。
她心里隐隐地有点慌,觉得这小柔子虽然平日里温柔体贴,委实是个顺眼的奴才,但最近越发大胆,做的这些行为举止也有些逾矩了。
总感觉像是一点一点在试探她似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并不觉得很讨厌。
没有四阿哥宠爱的日子,实在是太苦了——苦到就像一碗药,漆黑漆黑的,看不见任何希望。
这样卑微、绝望、无助的爱,近乎黑暗的窒息。